牌子,其实有牌子也不管用,老杨不认识字。
老杨骑着摩托车转了两圈也没找到,还是到对面供销社打听了,别人指给他的。
门诊外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拖拉机后头拖着一个车斗子,车斗下铺着破棉被。
老杨支好摩托车,心说刚才就从这手扶拖拉机旁边经过了,咋就没看出这是看病的地方呢。上台阶时,老杨又仰脸看看了门诊的门脸儿,啥门诊,就是一间北屋子,在西墙朝街开了一个门儿。
一进门,看到里面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深蓝的四个口袋的中山装,脑门白亮,头发乌黑。
中年男人前面有个三橱桌后面,正在给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把脉,老太太在侧面坐着,胳膊放在桌上。正面条凳上坐着个和老太太年纪相仿的老头儿,灰白的胡须和短发,都是乱扎扎的。
不用说那个穿中山装是看病先生了。好家伙,老杨看到锦旗镜匾挂满了墙,有新的有旧的。镜匾旗子上都字,可惜老杨不知道写得是啥。
再看,病先生后面有个大木柜,半面墙那么宽,柜子有很多小抽屉,每个小抽屉上都带着铜环拉手儿,木柜说黑不黑说红不红,看着有得有些年头儿了。
侧面还有个类似的柜子,没有刷漆,是白茬儿,也有一排排的小抽屉,一看就能知道,这两个柜子不是一个时代木工做的,侧面放的这个还有三合板呢。老杨知道一排排小抽屉是放药的。
进屋后,老杨除了感觉这屋内宽敞阔荡,还觉得这屋里面有点清冷,像夏天的红薯窖般的凉。
水泥抹得地面,灰瓦瓦亮晶晶的,很光滑,上面像凝了一层水;白石灰抹的四面墙,靠门框两边让人抹蹭的有点脏了,大面积还是冷白冷白的;往上看,没吊顶,直接是大梁和檩椽,黑咕隆咚的高屋顶。
原来白石灰只抹了房梁以下的四面墙,房梁以上没抹白灰,老杨猜想,大概是抹白灰时架子搭得不够高,够不着了落没抹,或者是后来想吊屋顶又没吊。
房梁是黑的,檩椽也是黑的,是烟熏的干啥能把房顶熏得这么黑老杨仔细看不是烟熏的,因为上面看不到烟尘,也没有蜘蛛网,很干净。
黑是黑,但他发现梁檩椽这一套木什家伙都周正得很,梁檩滚圆,楔子插口平整,椽子是一般粗长短一样,排钉的宽度不差分寸,这可太整齐了!
农村盖房,用的椽子粗的细的都有,有的弯得像狗腿也凑活用上。再看人家这房上的椽子,上下两面统统都是刨平的,这么多椽子,一根一根刨该多费事啊。这样平面朝下搭在檩上更稳固,朝上的一面——老天爷!椽子以上铺得不是草席芦苇,是四方的青砖,怪不得看屋顶是黑的。
一条椽子的平面上正好承两块儿砖的各一头,严严整整排在房顶上,由椽子托着;从下面往上看,看不到方砖儿的竖缝儿,形成了平平整整的大斜面儿,好似两个整体的特大方砖搭扣在上面。怪不得那椽子弄得那么齐整,椽子之间的宽度要是不一样,上面是铺不了那种方砖的。
那种砖老杨也是知道的,不同砌墙的长条儿砖,比砌墙砖薄轻。据老杨所知,这种方砖以前都是手工脱的,现在没有了,他只是听说过有这样盖房子的,都是老人说的,以前的大地主家是这样的,这还是头一次眼见。那样的椽子那样砖,上面再挂着瓦,这房子啥时候能坏啊,老杨感叹。
老杨相信,这绝对是老房子了,现在都没这料了。水泥地面儿白灰墙,这都是后来整得。他不由的老往上看,看黑的三角形房顶,又黑又高,感觉房顶空间比下面大,使他想到了教堂的穹顶。
不对,教堂里的房顶是圆圆的,这是三角的,不一样,但同样显得高阔;也不对,人家教堂里的是真大,他这不是真大,是上面都是的黑的,像个倒扣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