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六爷回来了。
“怎么样,见到老仇了吗?”六爷还没放好自行车,六奶奶就迫不及待地问。
“没判之前人家不让见。”六爷垂头丧气地说。
“这可怎么办啊,见不到人,也没法问清楚缘由啊。”六奶奶说。
“不用问了,肯定是想替石娃背罪。”六爷边说边立好自行车,到檐下矮桌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放下水杯,六爷又接着说:“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老仇已经全都供认了。”
“啊?你咋知道的?”六奶奶说着,在茶壶里加上了水,又端起茶壶添满了六爷喝过的杯子。
“所里人亲口说的,可能这一两天就要判了。”六爷在矮桌旁坐了下来。
一直在心里为老爹爹担忧的我,听到六爷说老爹爹已经供认,马上还要判刑,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阵阵地难过。
“那老爹爹就没救了吗?”我问。
“我正在想办法。”六爷情绪有点低落。
“就你的脑子,能想出啥好办法。”六奶奶说。
“不行我去趟首阳山,找师祖,求他老人家想办法救救老仇。”六爷突然说。
“我说老头子啊,你是不是急糊涂了,你的师祖是出家人,出家人怎么能管得了世俗的事。就算是能管,你一去一回不得三四天时间,等你回来,可能老仇早就判了。”六奶奶又说。
正说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勇师弟在家吗?”
随即从门缝中探出一个头来。
六爷站起身来,向大门口走去。同时,门外进来一个人。
“大师兄?是你吗?”六爷惊讶地大叫道。
“哎呀,勇师弟,你家可真难找啊,我打听了一路,才找到这儿。这巷子,七拐八歪的,就像个迷魂阵。”那人一看见六爷就喋喋不休地说着。
“刚刚我还说要上山去的,不想师兄你马上就来了。快进屋,快进屋!”老爹爹拉着那人的手,就往屋里扯。
“屋里怪闷,我们就坐这檐下吧,又凉爽又亮堂。”那人说道。
六爷接过那人肩上的包袱和手中的剑,放在檐下的窗台上。两人在矮桌两侧坐了。
我这才意识到那人的外貌装束有点怪异,他身穿一件长长的青色道袍,脚上穿着高帮道靴,胡子有半尺多长,飘在胸前,长头发盘在顶上,用长簪簪了,须发乌黑中透出些许银丝。年纪看上去有六十多岁。
看到我盯着他看,又看见院子边上摆着兵器,那人指了指我和我哥问道:“这是你收的徒弟?”
六爷看了看还在院中扎马步的我们哥俩,说:“你俩也歇息一下,喝口水,今天小元第一次这么用功,值得表扬,过来坐吧。”
我和我哥收起马步,坐在檐台底下的长凳上。
“这是我两个侄孙,最近在跟着我练些拳脚。也算是徒弟吧。”六爷对那人说道。
说完又对我和我哥说:“这位是我首阳山的大师兄,名叫夷齐冲。你们要叫——,叫什么呢?”
六爷看看那人,继续说:“按辈分你们要叫个爷,按师承关系,你们要叫师伯。嗯——,那就叫冲师伯吧。”
那人说:“叫师伯好,叫师伯好。”
我和我哥站起身来,向上面行了礼,叫了声“冲师伯。”
那人笑着说:“不要多礼,快坐下,快坐下。”
夷齐冲是老爹爹故事里曾经讲到过的,没想到今天我真的亲眼见到了,但故事中的偏偏少年,如今却已成半老之人,我为世间的机缘所折服。
“师兄,你这次到庄里是路过还是有什么事来办?”聊了一会儿闲天,六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