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的踪迹了。仅存的四人下半身都湿透了,黏乎乎的污水挂在人的身上,又流到灰色的水泥地上,周围一下子就臭气冲天了。慕儿的浅色牛仔裤都变成墨绿色了,但这随意的色调反而与她的上衣更为搭配。不知何故兮,自从小白从下水道上来后,头痛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还有他的左腿已经麻痹了。慕儿似乎察觉了什么。
“小白,你怎么了?你脸色有点差。”慕儿的声音如梦似幻。
小白仿佛没有听见这宛转悠扬的美声,正捂着耳朵和头,伫立在那棵高大的榕树下。飒飒寒风,让原本就冷冷清清的医院更加阴森森。
突然,令慕儿最担心的的事情发生了——小白没有征兆地倒下了。噗的一声,地上的尘土飞扬起来。
······
偌大的医院做了个不近人情的梦,而晕倒的小白好像做了个不同寻常的梦——在一个安静文艺的咖啡厅,小白梳起了大背头,脸上白白净净的。此时他穿着一件无可挑剔的白衬衫,正入神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一位看不清外貌的女子,美式实木餐桌上的两杯乏味的拿铁都冷掉了,而那女子还在用小铁勺一直搅拌,慢悠悠的,不时发出微弱的碰撞声,美如画。
“你说,那时你只看到我的背影是什么样的感觉?”小白终于打破了沉寂,尽管话语中带点哽咽,但还是颇为勇敢地说出了第一句话——一句带着真切情感的疑问句,急迫而猛烈。
那女子没有回他任何一句话,哪怕是一个轻轻的音调或一个不同于上一秒的表情,依然在玩弄着那根耀眼的小勺子,好像没有听到小白可怜的问话或者是听到了也毫不在乎,敲击声渐渐剧烈起来,开始有点像刮到黑板的尖锐声。许久,她仿佛在笑着哭着犹豫着狰狞着逃避着,1秒,2秒,25秒,她迅速起身,快得不给小白任何挽留的一刹那,动作很大,但没有一丝声响,只剩下慢慢远去的纤细的背影,那背影中途呆呆地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近得不用伸手方可推开厚重的前门,伫立在原地,若有若无的,等着什么东西。
可那背影最终“咻”的一声,随着清脆的门把铃声,消失在模糊的眼前,彻底地离去了。
小白看了,仿佛在笑着哭着犹豫着狰狞着逃避着,只是静静地深陷在丑陋的美式实木椅子上,与之形成一体,与其他物体显得格格不入,化作丑陋无比的一尊雕像——缺一只耳朵和眼睛,断一条手臂和小腿,卑躬屈膝的,令人唾弃。过了1分钟或1小时,2分钟或2小时,25分钟或25小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重回小白模糊的眼前,小白惊恐万分地抬起头,只看见精致的嘴唇咬合,留下一句清晰无比的话语:“就是这样。”此时此刻,两行雨滴在白净光滑的窗边簌簌划过,化作无边的一瓢弱水。
他好像不死心,在喊着什么······
待到小白慢慢睁开眼睛,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副精致的面孔,还以为依然处于梦中,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想轻轻地抚摸了那白皙的脸颊。可没等他触碰到那心心念念的脸庞,就被一双柔软的玉手捉住了。她开始说话了:“小白,你终于醒了呀,吓死我们了。”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他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消毒药水味道,眼睛生疼,但他还是努力地睁开了双眸。原来眼前的女人正是慕儿,而他正躺在她的大腿上,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还隔着一个白苍苍的枕头,大概慕儿是为了不让湿哒哒的牛仔裤弄脏了他。
正当小白还沉浸在悲伤的梦境里,慕儿继续跟他说话,生怕他一不留神又晕过去。她即关心又好奇地问道:“小白,小灰是谁?”小白一听到慕儿提到的名字,马上惊起,还差点撞到了慕儿的头,幸好慕儿及时躲避。慕儿把小白的右手也放开了,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整个人好像一只投降而撒娇求饶的小猫咪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