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一惊:“你,真的不怕?”他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孩子竟能如此坦然的面对死亡。
“倘若我说怕,父王就会免我一死吗?”
他紧紧地抱住九歌,痛声道:“九儿,父王对不起你,为了西凉的子民,父王不得不牺牲你。”
女孩默然缓缓将头侧向了远处的万里雪峰,凝望着茫茫苍雪,声音低沉沙哑:“你不用道歉,我接受就是了。”
西凉王无奈地用宽热的手掌轻轻抚摩着孩子的脸颊,由于手心都是粗糙的茧子,将她小脸滑得生疼。但九歌不说也不动,紧抿双唇默默隐忍着。目光森冷地凝视眼前的父王,眼底飞过片刻的仇恨与厌恶。
良久,他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以王者的威仪姿态命令道:“开始祭天仪式!”
释空法师闻令,便手腕发功,拍上桌子的那一刻摆放的东西都拼命地抖动起来。他二指借力,顺直左手掌线猛然划去,殷红的鲜血霎时破皮而出。继而飞速抽出一把竹签向空中一掷,长袖一甩,签子竟停滞在半空中静止不动了。
他左手顺着那排整齐的竹签一一扫过,每一根签尾部都沾上一滴豆大的血珠。转瞬在丹田处屏息运气,片刻后打了个手势,对着山崖低声念念叨叨。
约莫过了一刻钟,法师说道:“将公主捆绑起来,扔下山崖。”
九歌心中一颤,几名侍卫扯住她,用麻绳捆住她的手脚。
女孩表面沉着冷静,心里却涌起了惊风怒涛般的怨恨。恨铁石心肠的父亲,恨信口雌黄的法师,恨无能为力的自己,甚至恨整个西凉。
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该死的人是她?凭什么该死的人是她?
她不害怕死亡,只是不甘和愤怒。
“你虽然对百姓问心无愧,但你不配成为一名父亲。”
孩子的血液里流淌着毁天灭地般的怨怼与愤懑。我希望你,以及你心心念念的西凉百姓,都不得好死。
凉王转身低下头,长眼微阖,拧了拧紧皱的眉心。
王者是不需要感情的,他们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为私欲不问情深。芸芸众生,熙熙攘攘,心系天下乃是他们千古不变的唯一信仰。所谓的儿女情长只不过是束缚他们雄图霸业的绊脚石。天威赫赫,胸怀天下,唯君独尊才显真正的王者风范。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九歌被侍卫扔下了山崖。那一刻,寒冷侵蚀着她的皮肤,心脏像是被洒下了一大把荆棘的种子,被烈风吹散在五脏六腑上生根发芽。
十多年的父女之情瞬间崩塌成一滩废泥,所有的快乐美好都将伴随着纤弱的身躯一起跌入万丈深渊。
西凉王背对悬崖,料峭的背影屹立在风雪之中显得不免单薄,朔风将他的衣角胡乱翻起,背脊笔直挺拔得像一棵傲雪凌霜的劲松。他站立了许久,耳畔才悠悠传来一个声音:“西凉王,真是大义灭亲啊。”
他回过头,那位自称释空法师的蓝袍老头笑盈盈地说道。
西凉王哀叹道:“为了西凉,我别无选择。”
释空法师听后竟哈哈大笑:“凉王怎会别无选择呢?是否要拿公主祭天都凭凉王的决断。您大可说贫僧是在胡言乱语,迷惑人心。可为何偏偏坚信贫僧所言,一定非杀公主不可呢?”
西凉王皱眉,疑惑不解地看着释空法师低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让公主祭天的人是你,现在来质问本王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释空笑着朝他走过来:“也难怪凉王这般忍心。毕竟,李九歌非国君之亲女,是否?”
西凉王突然怔住,眼睛里满是惊讶惶恐的神色,一股无法压制的寒冷与恐惧自脚底升起。
释空法师脸上笑意更深:“李九歌非但不是凉王所生,而且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