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闭着眼一动不动,连一点反应也没有。常大伯忍不住一阵心酸,他估计是刚才的震动太大,可能把刚刚愈合的脑血管又震裂了。但他有啥办法哩?只能擦着眼泪说:“二拧,咱不能把你妈泡在尿里。”
二拧也擦着眼泪说:“那咋办呀?半路上啥也没有。”
常大伯又说:“那边包里有没用完的垫子,你把它取出来,咱两个给你妈铺在身下,我这边还有两件干衣裳,铺在垫子上就不冰啦。”
二拧取出垫子,常大伯双手把老伴侧起,二拧把垫子和衣裳摞在一块,卷起一半塞到母亲身下把这边铺平;常大伯把老伴放平,又侧过来铺那边。二人忙活了好大一阵子,刚弄好一会功夫,柳枝又把干衣裳尿湿了。
常大伯无奈地说:“没办法了,再坚持一会就到了。”
他们终于进了县中医医院的大门,等着下班的医生到车上给病人量了血压说:“高压185,太高啦。赶快抬下来先做cd,看看结果再说。”
今天家里来的人多,做cd的做cd,办手续的办手续,常大伯虽然坐在连椅上歇着,心里却异常苦楚,祥合怎么会迟迟不到哩?今天他妈转院,就是有多紧的事也得先放一放。他估计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出了问题。
做cd的结果出来了,大夫仔细看着片子说:“你们看,破裂的部位仍在出血,危险期还没过去。看样子,你们还得去省医院再住些日子。”
来的人全都沉着脸面面相觑,没有一个说话的。常大伯站起来果断地说:“刚从省城回来,再去让人家咋说哩,难道咱们这里就不会看病吗?依我说,赶快安顿住院治疗。只要你们把力尽到,不管瞎与好我们都会感激不尽。即便是人不行了,我们自己认命,绝不找医院的麻烦。”
医生听他这么说才开了住院证,五六个人用担架床把病人抬上四楼,护士领进一间四张床位的病房里,指了指19号那张唯一的闲床。
桃花和二妮领来被褥枕头,很快铺好床帐,把病人头朝里,脚朝外摆放停当。常大伯给老伴身下铺着垫子说:“老婆子,想尿就要说哩。你在省城都会说啦,也知道尿了,回到咱们县里可不能颠倒回来呀。”
柳枝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常大伯痛苦极了,坐在床沿上给她揉着胳膊直掉泪。桃花看见了说:“大伯,别难过,大妈会好起来的。”
玉顺走进病房看了看说:“这里和省城比起来,的确差远了。”
护士说:“要不是你们早打招呼,这张床位也被别人占了。你们来只能临时在走廊里加床,等有了出院的才能住进病房。”
二妮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得病的人真多,不管哪里的医院,床位都这么紧张。要不是二爸提前联系熟人,咱们回来也住不上。”
进来询问病情的医生说:“不是住不上,可能得在走廊等几天。这里住院的病人虽多,大部分都是来保养的,打几天吊针就出院了。”
医生又看看片子,问问情况就回办公室开药。过了一会,两个护士进来挂吊针。柳枝体胖,血管不太明显,护士扎了几次才把吊针挂好。二拧不满地说:“你们扎针的技术不咋样,我妈在省城就没扎过二次。”
护士瞪了二拧一眼说:“县里咋能和省里比,省城肯定啥都比这里好。你们放着好地方不住,好护士不用,跑到这不好的地方干啥呀?”
二拧正要再说,常大伯挡住她说:“二拧,别说了。人和人咋能一样哩?再熟练的技术,都是从不熟练的时候过来的。多扎一次怕啥,无非像蚊子叮了似的。护士不经过充分的实践练习,就不会有高超的本领。”
那个护士看看常大伯说:“大叔说得真好,我们的确没有人家的技术高。今天听了你的话,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下次一针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