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患者家属抬来一个中年妇女放到床上。紧跟着,医生诊断问话,护士插氧气,做皮试,用监测,量体温,写记录,挂吊针,确实忙碌了好大一阵子。
医生护士把这个安顿就绪,又去忙着处理别的病人。常大伯看看那几个陪护人就说:“乡党,你们几时来的?看着好像有点面熟。”
有个中年男子气愤地说:“我看也有点面熟,我们比你来得早,你都住了几天啦,我们今天才住进来。有关系就是好呀!住院早,条件好,照顾周到花钱少。我们在急诊室里多住了几天,就把错挨扎啦。”
有个低个青年说:“别说啦,关系社会就是这,不论走到哪里都是熟人好办事。哪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没有关系哩。”
有个护士进来取东西,听到这话就说:“你们还算有运气,不知是谁把医院告上了,市委c纪委c公检法立即派人调查,下令整改,今早把邵大夫都拘捕啦。要不是这样,你们再有几天也不可能住进来。”
二妮插话说:“这里本来住着一个延安干部他妈,没啥大病。医院领导今早才把他们撵走,床位也是刚腾出来没有多大一会。”
那个中年男子说:“这么说来,咱应该感谢那个上告的人才对。”
低个青年说:“我妈能住进来,真该好好谢谢那人。可惜不知是谁,咋谢哩?咱得好好打听打听,当面说几句感谢话也是好的。”
常大伯忙说:“不用,不用,他之所以那样做,完全是出于正义感,什么样的感谢都不需要。你们住进来就好好看病,别费心打听他了。”
中年男子说:“哦,听你这么说,那人难道是你不成?不可能吧,一个老农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有勇气往上告也没人听。”
常大伯又说:“不是,不是,老农民何德何能,谁会听我的?你们是哪里人?女人得了啥病?这几天看得强些了吧?”
低个青年说:“我们是半山县人,得病的是我妈,年龄还不到五十岁。听到她一下子起不来的消息,我赶紧请假跑到县医院,马上和我爸把人转到这里。谁知住不上院,在急诊室里看了几天,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中年男子接着说:“她是一个人骑自行车去县医院看病的,连陪护人都没用,自己上街吃饭,做啥都是一个人。谁知越看越重啦,最后起不来了才说是脑梗。看起来没有你老婆严重,就是不见好转。”
躺在床上的女人说:“唉,觉得有点不美就去看病,不知怎么搞的,把聋子治成哑巴了,看着看着一条腿就不能动啦。”
低个男子说:“妈,你这病不咋,能吃能说,胳膊手活动自如,就是这一条腿动不了。咱多住几天,明天我姐就来了,让我爸回去经管我奶,我姊妹两个伺候你,换着按摩这条腿,很快就能康复。”
中年男子说:“我在这里伺候你妈,家里叫你姑来。你和你姐正上学哩,来看看可以,不能耽搁的时间长了,那会影响学习成绩的。”
女人说:“是呀,把你爸的话听下,上学那是一辈子的大事呀!不能为了妈,把我娃一辈子的事耽搁了,你们还是快上学去。”
低个青年说:“上学,上学,你们就记了个上学。依我看,妈比上学重要得多,为了你,耽搁就耽搁啦。书念不成不念了,文化不高还能当农民,世上啥活不是人干的。要是没有你了,我们到哪里找妈去呀?”
中年男子大声说:“胡说,胡说,纯系一派胡言,不管怎么说,学习也不能耽搁。你两个都给我专心上学去,照顾你妈有我哩。”
低个青年又说:“你,你一只手能捂几个窟窿?家里还有我奶,我两个上学要钱,我妈看病要钱。你在这里伺候我妈,钱从哪里来呀?我两个伺候我妈,你才能腾出身子筹钱,想方设法的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