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和平街道上,人来人往,熙来攘往。
严忠从车窗往外看,街道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彼起此伏的叫卖声,在他耳朵里既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整整六年了,他无时无刻盼望着回到山城的那一天,现在终于回来了。
回想起自己在延安潜伏的六年,心中不由感到阵阵的感慨。
眼前浮现起延安艰苦的生活情形,严忠现在还有点后怕。他真不知道,自己这六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记得,刚到延安的第一年。自己睡在窑洞内,不但空气光线不足,一到冬天屋内潮湿寒冷,而且又是人与人挤拢一起,铺位分不开。即使床铺上有跳蚤虱子纵横,也无法清除。
最令人难于忍受的是,早上起来进没有洗脸水。
因为洗脸水需要从山下担上来,如果是冬天水一挑到屋里都冻成了冰。
如果要将水烧热,还要柴来烧。而当时的木柴又是如此缺乏,所以一盆热水,要几个人轮流来洗脸。
后来,自己当了防空前哨站站长,有了自己的窑洞,生活环境才好转了一些。
但他一直不明白的是,共党到底给这些军民灌输了什么样的?延安生活如此艰苦,军民的精神面貌还是如此乐观?
也许,延安对于这些军民来说,这是他们的根,是他们的摇篮。
而自己的根就在山城,对于延安自己始终只是一个过客。
“严长官,现在是去泥子坝监狱的吗?”
忽然,正在开车的司机打断了严忠的思绪。
“对!往歌乐山方向开就是了,我认得路。”
严忠还没答话,坐在他一旁的一位妇人急着大声应道。
这个妇人是严忠的内人,也是黄锋的妹妹。
“大舅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判得这么重?”
严忠侧脸看了自己婆娘一眼,蹙了一下眉头,显然对她急性子有些不满。
自己这位内人其他方面还好,就是没文化,性子也急。
“听姜站长说是走私。可军统里里走私的人多的去了,为什么偏偏抓的是他?如果不是我多次找姜站长,央求他帮忙转监狱,黄锋他还不知要受多少苦。也不知他是得罪了什么小人?如果找出这个人,我一定跟他没完!”
妇人气鼓鼓地,喋喋不休地说起来,脸上一副绝不罢休的样子。
严忠刚从延安一回来,不仅在军统总局得到重用,而且今天还有专车跑到到家里接他。
妇人感觉到这些年的苦总算不白熬了!也从家里出来时,在邻居面前胸脯也挺高了许多。
车子在盘旋的歌乐山路上行驶着。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严忠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泥子坝监狱。
走进监狱接见室,隔着条形铁窗,严忠看到坐在铁窗里面一脸络胡茬子的黄锋。
“严忠,你回来了?”
黄锋见到一身军装的严忠走到铁窗前,惊喜地叫道。
“在里面还得吧!有没有人欺侮你?”
严忠关切地问了一声。
军统特务在外面虽然威风得很,但由于树敌过多,名声又臭。一旦被送进了监狱,如果没有人关照的话,在犯人们中的日子很不好受。
“还行,不过。”
黄锋看着严忠身上这熟悉的军装,脸上又暗淡下去。
监狱里的苦他还是可以忍受,可是地位的落差让他精神上几乎崩溃。
“我会监狱里的长官打好招呼。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跟他们说,只要能弄得进去,我会为你准备。”
严忠用复杂的目光看了黄锋一眼。
对于自己这位大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