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片火红的朝霞由远及近慢慢铺开,江面上的雾气也逐渐散尽。伴随着一声粗长的汽笛声响,一艘轮船在江中破浪前行。
重庆三面环江,长江上游的川江水道滩险浪恶,但也是巴蜀地区历来对外交往贸易的交通要道。随着江面雾气的消失,山城倚山而筑的楼房也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甲板上观景的乘客也慢慢多了起来。
甲板栏杆边,迎头是呼呼吹过的江风。肖天浩望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心中感慨万分。
“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飞。十月三千里,郎行几岁归。”李白这首诗也许是肖天浩此时的真实心情写照。一个多月了,他经历了重重困阻,生死劫难,现在又回来了。
然而,现在的山城到底是涛声依旧,还是物事人非?肖天浩心里有一种把握不住的感觉。
“这是重庆吗?好大啊,怎么房子都是建在山上啊?”
林虎站起身来,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望着南岸码头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他自小一直在农村长大,从来没坐过船。江风的拉扯,船身的晃动,这几天晕船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现在终于缓了过来。
“嗯,一会儿上岸后我们就先到你姐那,洗个澡,吃顿好的。”
肖天浩知道虎仔这几天受了不少罪,关切了摸了摸他的头,现在情况不明朗,还是小心为妙,先到敬生药房落脚再另作打算。
林虎一听到有好吃的,咂了咂嘴,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连续吃了几天的干粮可把他给憋坏了。
轮船停泊码头,肖天浩拿起包裹带着林虎,跟着乘客们走下船。
他俩踏过用小船搭放的木质跳板,顺着长长的石阶穿过轮渡售票处,来到热闹的南岸码头。
“先生,坐车吗?我的车可又快又稳,保准赛过洋鬼子的轿车。”
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精壮男子拉着一辆人力车在肖天浩前停住,半开玩笑地向肖天浩招徕生意。
沙子弯路在重庆市中心,和江岸区还隔着几座山,离南岸码头也有七c八里路,步行实在是太远了。
“去市中心沙子弯路80号敬生药房。”
肖天浩想了想,决定上车。
“那可是好地方,是我们山城热闹的地方,我一天往那跑好几趟。”
车夫热情地从脖子上取下白毛巾,将人力车座位上的灰尘掸干净。
尽管重庆的路又陡又弯,但车子还是跑得又稳又快。尽管车夫健硕的后背上冒出了豆在的汗珠,但他还是健步如飞,中间还搭上闲话:“先生,你们是来重庆做生意的吧?”
“没有,是过来走亲戚。”
肖天浩注意到街道上行人并不是很多,不时还有警察队巡逻经过,便问:“今天街上好象有点特别哦?”
“听说延安那边来了大领导,在跟蒋委员长搞什么谈判呢。政府怕闹事所以街道上警察比较多。”
听车夫这么一说,肖天浩知道重庆谈判已经拉开了帷幕。
“不过,我们平民百姓也不管这天下是谁的,只要有太平日子过就行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肖天浩不吱声,车夫感叹了一声。
“那倒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该停下来了。”
肖天浩嘴里应着,这时他心里却倍感欣慰。延安领袖既然来了山城,证明老葛的情报应该送到了,延安方面的情报机关也应该做好了谈判的应对准备。
车夫说说笑间,车子已到了沙子弯路。
来到一幢白色老式楼前的石板路时,车夫停住了脚步。
“前面就是沙子弯路的敬生药房。”
车夫擦了一下汗水,用水指着前面的一间药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