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苏老太太不再多想,起身出了屋子, 却见方才那一身黑衣的少年郎还立在院内。这回他可算是阮姐儿的半个救命恩人了, 苏老太太心里不禁多注意了几分, 面上依旧和蔼地笑道:“我家孙女能够脱险,还多亏了这位小少爷。”
段绍先前就偷听到苏阮卿已然无事,便早就放下了心。此刻听闻苏老太太向自个儿道谢,段绍其实觉得没什么,本不想多加回应。
但面前这位老太太是那姑娘的祖母。
于是鬼使神差地, 段绍原本严肃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 由于过度紧张而唇角微颤,看上去有几分牵强滑稽。随后他脑子里想了又想,方才憋出一句礼貌的话来:“您实在客气了。”
苏老太太只觉段绍此时憨憨的,一点儿也无方才杀蛇的果决, 她心中觉得有几分趣味,便貌似无意间问了句:“老身近日不常走动, 倒是不知你出自哪家?日后老身也好派人登门致谢。”
段绍本就不善于应对眼下的情况, 闻言连忙道:“不必如此, 这本就是一桩小事。”
苏老太太却执意要问个清楚,她是有心想套出这少年的家底, 好瞧一瞧是否与阮姐儿家世匹配:“救人一命, 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是我家阮姐儿的命。老身这般做, 自是应该的。”
段绍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了苏老太太的意图, 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也不知自己后来到底说了何话,段绍报了他的家门后,便寻了个由头离开。
明之在段绍身后跟着,一同回到居住的客院后,便见自家少爷开始老僧入定一般,就地打坐。他以为自家少爷要准备习武,明之正欲退下,却听段绍喊了句:“慢着。”
“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下,先前那姑娘的家世。”
自从苏老太太让苏姒卿在屋内反思,她便依言守着自家妹妹,不时陪苏阮卿在屋子里说笑。二人同住先前治伤的那间客院,在左台寺的日子倒也不算难熬。
还有件趣事便是,段绍有一回出现在了客院中,虽是一本正经地说偶遇,可他手上捧着几束采来的野花是怎么回事?
段绍还向苏姒卿问了番苏阮卿的情况,得知心上人暂时无法下床,唯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段绍心想,自己算是体会到这种哀怨之情了。
苏姒卿回屋后笑得肚子都疼。
而当事人苏阮卿见到那瓷瓶中摆放的鲜艳野花,也大致知道了段绍的心思。可她志不在此,甚至满心茫然,不知道自己被蛇咬了一口,怎么就招来了一朵傻桃花?
这日晚间,苏姒卿依旧是睡在了一张软榻上,她怕自己夜里碰到苏阮卿的伤口,便未曾与三妹同寝。不过这软榻也相当于床榻了,睡着还算舒服。
可苏姒卿有些认床,前几晚倒也还好,此时她却睡不着,望着房顶的格子,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
她开始胡思乱想。
之前自个儿打了苏锦卿,老祖宗也并未惩罚自己,大房又如何忍得了这口气?谭氏必有后招,只是不知爹娘和长兄在安国公府如何了。独自与妹妹二人在外,苏姒卿竟有些不安。
突然间,她想起有人曾对自己写的一句话,说是一切有他。
不知祝世子此刻又在何处呢?
窗棱似是有所感应,发出了一阵轻响。
苏姒卿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正巧面朝着那扇窗户,冷不防它又响了一记。登时,苏姒卿抱着棉质的被子坐起身来,她朝四周张望了番,只见四下的丫鬟都睡熟了,那方才的声响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道压低的男子声音:“是我。”
苏姒卿听闻这低沉有力的声线,在黑暗中似乎有令人一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