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几颗晨星还挂在天边。
春寒入梦来。
小榻上,子桑揉了揉惺忪睡眼,一骨碌爬了起来。
习惯性地转头看看大床,上面空空如也。
师父,已经随龙王们出征了。
少年叹了口气,坐在榻上发了会儿呆。
忽然像想起来什么,又充满了精神,跳起来洗脸漱口,草草吃了两口昨夜的剩饭。
然后跑出村栅,巴巴地赶到五里地外的那个村子。
那里住着另一群奴隶——剑奴。
龙奴伺候的是黑龙,而剑奴伺候的则是古越剑派。
古越剑派有数千名弟子,修炼之人身份高贵c不事劳作,百越国给他们送了一千多名奴隶。
以前,子桑不知道古越剑派,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直到去年,他一个人溜到野外玩,认识了那个叫商的剑奴。
后来,他就瞒着师父,跟着商混在剑奴队伍当中,去了几次古越剑派。
因为——“十年前,我的爹娘就是去了古越剑派啊,”少年低低道,“师父说他们已经死了呢。”
他依稀还记得,爹是一个了不起的龙奴,高大威猛,为人公正,所有奴隶都听他的。
娘是一个瘦弱的剑奴,身子很弱,常常说腰膝酸痛,却很温柔,总是笑。
一切终于他六岁那年。
古越剑派放出掌门谕令,叫很多奴隶去办事,爹担心娘干不了重活,陪她一起去。
再也没有回来。
有时候,少年会莫明想起,娘曾经在晚上坐在榻边,抚着他的脑袋,哼着小调哄他入睡。
她的手掌细腻,手指却长满粗硬老茧,有时候会轻轻划到他细嫩的皮肤。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触觉,深入记忆,成为本能。
“那种感觉,”少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好啊。”
所以,他绝不相信他们已经不在人世。
这是一种执念。
现在,他气喘吁吁,一路跑过来,跑到剑奴的村子外。
等了半个时辰,一队几十人的奴隶挑着大大小小的物事走了出来。
“商伯。”少年从地上蹦起来,脆生生地叫道。
商伯挑着一副担子,那是给古越剑派的粮食。
四十多岁,一脸沧桑,也已经是半个老头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招手叫子桑跟在他后面。
一队奴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开始还有说有笑,到后来气喘吁吁,再也不敢耗费力气说话。
歇了几次脚,中午吃了点干饭团。
绕过几个山岭,行了三十多里,来到一个山洞前。
十几名持剑的人分列两边守着。
那就是古越剑派的山门了,其实是一个隧道。
穿过隧道,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又是一方广阔天地,崇山峻岭,河流蜿蜒,云烟缭绕,山林间猿猴嬉戏,湖泊上白鹤洗羽。
一些剑派弟子,三三两两,或者在山峰上练剑,或者在湖边谈论切磋,衣袂飘飘,风姿不凡。
商一把拉住子桑,道:“小子跟紧我,不要又乱跑,这里是剑派,可不敢闯祸。”
子桑嘻嘻笑道:“商伯,你们去的地方我也去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子,我们还要把粮食送到鸡冠峰,一个多时辰呢。你等得牢才怪。”商道。
“嗯嗯,我等得牢,我就在湖心亭那里,找白眉老爷爷玩。”子桑满口答应。
商“嘿嘿”了两声,道:“那我不管了。小子,命可是你自己的,被人欺负了,打不过就跑,不要像上次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