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老头在野地里徘徊,嘴里喊着“桑——桑——”。
师父,他也才四十多岁,却已经像个老头。
这就是奴隶,劳役繁重,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他们的寿命,最高也就五十多岁。龙域的所有生物,都是龙王的财产,奴隶们甚至不能狩猎。
师父为了找他,居然在夜晚走出村子,到这危机四伏的野外。
子桑鼻头一酸,却大笑道:“师父,桑在这呐!你不要叫桑啦!别人还以为叫丧呢!”
师父呆呆地看过来,却没有如往常那般暴跳如雷,只是连连拍了拍心口,沙哑道:“好,好小子!回去吧。”
他转过身去,不让子桑看到,眼中有水花翻滚。
子桑,是姑篾王族最后一代的最后一人了。
他以为这小子被哪个龙王或野怪拖去吃了。
子望的血脉要绝了吗?他绝望地想。
走进村子那一刻,子桑有些忐忑,凭直觉,他觉得师父会在这里动手打人。
但没有。
走到住的茅房前,子桑在门口踟蹰着,凭直觉,他觉得师父会拿出那块竹篾板子。
但师父走进去,就没有出来。
子桑看到灶间亮起了火,有米香飘来。
师父是祖传的龙奴,有驯龙的知识,所以按惯例被选为奴隶的一名管事,住的房子有三间,包括这烧饭的灶间。其他奴隶,一户只有一间。
子桑吐了吐舌头,走进灶间,师父已经热好饭菜,慢悠悠地端上来。
“桑,吃吧。”师父柔声道。
子桑坐下来,拿起筷子。
既然师父不问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便不说。
这小子有几分倔,又擅于藏心事,却常常装得云淡风轻。
菜有三个,一个蕨菜,一个芋头,还有一个居然是斑鱼!
“师父,怎么有鱼呢?”子桑咽下一大口口水,问道。
师父笑了笑,道:“喜欢就全吃掉,不要剩。”
“嗯嗯,桑最喜欢芋头了,斑鱼吃不掉了。”鱼不大,只有半尺不到,子桑吃了一面,留下另一面却没有动——想着给师父留一半。
师父整张老脸的皱纹都笑得挤在了一起,道:“好小子!慢慢吃,吃了师父有话与你说。”
他驼着背,走了出去,走到卧间。
子桑心下后悔,今后决不能再贪玩了。
洗好碗,藏好剩菜,来到卧间。
师父盘腿坐在床上,居然破天荒地点了油灯。
“跪下吧。”
子桑想:还是要开始打屁股了吗。
师父却没有起身,缓缓道:“我是你师父,也是你叔叔。你的父亲,是我嫡亲血脉的哥哥。”
少年抬起头,如星子般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的父亲c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我知道你不相信,还跑到古越剑派去看。”
少年点头。
“这十年来,我养活你,也教你伺候龙的本事,只许你叫我师父。”老头叹气,“今天晚上,你叫我一声叔叔吧。”
少年脆声道:“叔叔!”
“我们祖上也曾经阔过,后来打了败仗,做了奴隶。能够活下来,全凭一手伺候龙的本事,称为龙奴。这十年来,你跟着我,喂龙c治伤c调理c梳洗,把龙的习性也都摸得差不多啦。”
“叔叔,你那本《侍龙集要》,我都已经会背啦。”
“好,很好。以后,你可以自己侍龙了。”
少年心思剔透,急道:“叔叔,你不要桑了吗?”
“咳,小子!不要插话,”师父摇摇手,“你觉得侍龙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