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
一轮明月浮在云海间。
“大约过了酉时吧?”子桑抬头看看天,冥色从四边涌来,脚下又加快了几分,肩上两只空水桶摇来晃去。
少年,并不总是快乐。
比如这一刻,他心中就充满了忧愁。
是的,今天回去一定要被师傅骂死了,也可能是一顿板子。
关于打板子这件事,他已经向师父申请过很多次。
通常,对话都是这样的。
“师父,我都十六岁啦!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我的屁股!”
“放屁!我不仅是你师父,还是你叔叔,你就是长到六十岁,屁股我也打得!”
“叔叔,算你狠!那不脱裤子行不行?”
“不行!不打不成器,不脱不长心!”
“老头,这样人家会觉得很羞耻的!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感受?你有什么感受!我只知道,你不脱裤子,我打起来没有手感!”
“啊,老变态!”
当然,最后一句话子桑只憋到喉咙眼里,没敢说出来。
但无论如此,每次对话总是这样失败。
一想到师父手里拿着那薄薄的c韧劲十足的竹篾板子,子桑就忍不住浑身机灵一个颤抖,心里忙不迭得后悔,今天确实玩的太晚了。
毕竟,龙域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尤其到了晚上,甚至是危险四伏。
除了那些夜行觅食的杂龙,这曲江里潜伏着各种噬人的大鳌怪鱼,江边的丛林和草地里则出没各种毒虫巨蟒。
对于黑龙来说,这些都是它们打牙祭的小菜。
然而对于毫无修行的人族奴隶来说,行走在夜晚的龙域,简直就是行走在死亡的边缘。
一到晚上,奴隶们就准时回到聚居的村子里,在村四周点上通明的火把,村外则有一道道简陋的木栅栏和篱笆墙,抵御着猛兽毒虫的侵袭。
有时候,奴隶们在晚上也会被叫起来,去给龙王送食,或者给百越的奴隶主办事,走在半路上,也许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掉,再也没有回到村子里。
师父知道子桑好动,所以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和他睡在一间,免得这下子不知死活溜出去乱逛。
从含岫山回村子,要沿着曲江岸边,弯弯曲曲地走上十几里地。
先翻过一座小山岭。
浓密的古松树生长在山道两旁,枝杈重重叠叠,月光照下来,路上斑斑驳驳,暗影一片片。
子桑忽然想起来奴隶的传说,夜晚这些树影里都藏着吃人的夜叉,等你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把叉子从地下穿出来,从胯下把你穿个通透,然后黑暗中伸出一只白骨大手,提了叉子去烤着吃。对付这种妖怪,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脚底板和胯下都绑上铁块,叉子第一次没插到,夜叉就会叫骂着,远遁而去。
还有的说,这山上躲着人形的熊罴,等你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你的脖子后背上,身后还传来“嘿嘿嘿”的笑声。这时候,你绝不能回头,因为你一回头,就会看到那熊罴在月光下亮闪闪的涎水,然后一张嘴咬断你的脖子。
“那不回头,还能怎么办呢?”子桑曾经问道。
“不回头啊,如果你手上有根扁担,你就站着不要动,慢慢地把扁担递过去,递到那只熊罴的手心里,然后再轻轻地移开自己的身子。这时候,熊罴还以为抓的是你的脖子,还在月光下傻嘿嘿地笑着,你走远了,就赶紧跑,也许就能逃命了。”一个叫蔼的奴隶,曾经这样教他。
“那,还有其他妖怪吗?”当时子桑又问。
蔼想了很久,忽然笑得一脸暧昧,道:“还有啊,有一种妖怪,叫做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