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潮水,来去起伏,却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广厦千间,雕梁画栋,却没有一处可以栖身。如同从高崖上的巢中坠落的雏鸟,羽翼未丰,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眼前却不是广阔天空,只有嶙峋礁石,只有恐惧。
这就是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怖吗?实在是不可思议,如同做梦,看起来平凡甚至潦倒的叔叔经如同鬼神。只是在郑玄眼前挥了挥手,他竟如穿梭世界,叔叔,家,最后时刻那留给郑玄无尽恐怖的巨眼,都消失无踪,只留下郑玄在陌生的环境中孤身一人,茫然惶惑。
郑玄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四周亭台华厦林立,行人皆身着古服,与自幼相伴的泥偶风格相似,以在地球积累的认知判断,像是回到了秦汉之时,然而亲身生活在这个世界十余年的郑玄实际上却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自己身居什么样的国度,什么样的社会,要怎么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活下去,怎么找到叔叔,找到家,都还是未知。
郑玄想去问一问路上的行人,这座城市是哪里,至于如何回到那片荒野,找到那座小屋,却还没有任何头绪。
“这位大哥,请问——”郑玄叫住一个高冠古服腰悬长剑的青年。
“嗤!下贱之人安敢与我称兄道弟!”那青年横了郑玄一眼,呵斥道。
下贱之人?郑玄低头瞅瞅自己身上披的麻布,又看了看他穿着的麻衣,穿的都是麻制,“你凭什么说我就是下贱之人!”郑玄面有愠怒之色。
“披头跣足,衣衫破烂,如同化外野人,不是下贱之人便是逃战乱民。”青年一脸轻蔑。
说老子贱人没收拾你,还敢说老子是野人?“你算老几敢这么说!”斜眼看着那青年晃悠的高高古冠,郑玄感觉手很痒,暗暗攥紧了拳头。
“鄙陋之人竟敢出言不逊,你可知我乃州院弟子,未来主君身边的红人!到时一言可决断万人生死,难道还断不了你一个化外野人的死活!”
“这不是杨兄吗!候你多时不至,怎么竟和一个贱奴聊得火热?有道是物以类聚——”郑玄刚想揪脖领子给那王八蛋一通乱捶,一个身着与他同样的冠服的青年突兀开口,从旁插入。虽是同样衣着,细小之处的环佩剑饰却暗示着身家富贵,气度自然与一身麻袍洗的发白的寒酸之辈不同,清摇羽扇似是翩翩公子,只是一脸讥讽笑意让郑玄觉得他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那姓杨的所谓“州院弟子”眼中含怒,却没有发作,略一思忖道:“原来是黄兄,有礼了······只是一介凡人与我搭话,虽身份不同,我等毕竟得先贤教诲,我自当耐心对待。”
“果真如此?我怎么好像听闻杨兄要断人死活来着。”后来的姓黄之人瞥了郑玄一眼,眼露鄙夷,还是把矛头对准姓杨的。
那姓杨的羞色一闪而过,好整以暇道:“这凡人如此困窘,一看便知没有生计,所以想给他个活路,我等学的是苍生大计,正该始自这小人物——不过既然众位久等,我们还是快快走吧。”匆匆说罢,也不等他的黄兄再张嘴,扭头率先离去,背影有些僵硬。
那姓黄的看着他气的发抖的背影,满意的笑了,正要离去,突然想起了郑玄,回头一看,郑玄正一声不吭盯着姓杨的后背磨牙。李姓书生嫌恶的皱了皱眉,随手一甩,两枚铜板叮当作响滚到郑玄脚下,“大爷心情好,赏你了。”
看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人,郑玄恨得牙根痒痒,一个个道貌岸然自说自话,那眼神却总是看牲畜一样看自己,还什么先贤教诲,苍生大计?屁!
犹豫的看了看脚下两枚铜板,本想踢到一边去,可又想起自己身无长物,不由纠结无奈。郑玄试着换个人打听,可路人要么吃了苍蝇般一脸恶心的掩面而去,要么一脸怒容的高声喝骂,似乎生怕被人和郑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