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我这二十年的生命里最害怕的事是什么,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归纳出两条。
一是害怕没饭吃,小时候妈妈只要说‘不带好弟弟晚上不准吃饭’,我马上把楚乐拴在裤腰带上跑;‘明天考不到一百分就别吃饭了’,我第二天就能拿着满分的试卷回家。
二是害怕打针,每当医生拿着针头还在射水的针管向我走来的时候,我都害怕得要命。有一回钻到病床底下死活不肯出来,最后妈妈吓唬说‘再不出来拿刀杀你’,我在仔细权衡了针管和菜刀的区别后,明智地选择了爬出来。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医生答应打完针后把针管送我玩。尽管有针管的诱惑,我还是宁愿吃药。小时候最希望得的病是肚子里长蛔虫,那就可以天天吃到甜甜的‘宝塔糖’了,那是一种形似宝塔的驱虫药。吃的时候心里都在默默祈祷‘虫儿虫儿你可要坚强啊,千万不能死啊’。
意识渐渐苏醒时,我感觉有手覆在我额头上,那是二十年来分秒不曾淡忘的温暖。
“妈妈。”我轻轻喊了声,睁开眼睛。
“欢儿,你——醒了。”妈妈声音哽咽,眼里闪着泪光,鬓角的丝丝白发分外扎眼。
“妈妈——”
“欢儿,疼吗?”妈妈轻轻摩挲着我的手。
“嗯,还好,哎哟一一一一一一”我想撑起身来,这才感觉浑身疼痛,胸部刺痛c腹部钝痛c右脚踝酸痛,全身多处皮肤火辣辣的痛。
“你先躺着,待会儿医生就过来。”
“爸爸呢?”
“他跟警察还有肇事方父母交涉去了,你姐在做家教,乐儿还在补课,他们都还不知道,晚点我找人通知他们。”
“不用了吧——你们怎么知道的?”
“多亏了楼下的刘婶正好在出事的地方,是她跑回家告诉我们的。”
“嗯,妈妈,我肚子饿了。”
“好,我马上去给你叫碗面条。”到这里,妈妈的神情才算放松了点,知道饿说明问题不算太严重,反正老一辈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呃,那好吧。”其实我想吃饭的。
妈妈出去了几分钟,很快就回来了,对我说:“面条在煮着,待会儿会送过来。”
这时,一个医生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张纸,要妈妈签字。我看见妈妈的手在抖,歪头看了一眼,是‘手术告知单’。
我说:“医生,我伤得很严重吗?我都不觉得,一定要手术吗?”
我一直最害怕的两件事今天没有一件能躲过,不吃饭就算了,打针也算了,可居然还要挨刀子。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这样的画面:一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白衣怪人,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桀桀怪笑着剖开我的肚子,眼睛里是贪婪的凶光,他捏捏我的心摸摸我的肝,还不时的伸出绿色细长的舌头舔舔嘴唇,我的肠子哗哗流了一地,靠!
妈妈也紧张地看着医生。
医生说:“目前从ct诊断的情况来看,你大脑受到轻微震荡,不过你既然已经醒过来了,这个应该没事了。胸部为外力所创,两根肋骨骨折,好在没伤及胸壁软组织和胸内脏器,问题不大,只需外物固定就可以了。身体其它部位包括右跟腱的拉伤这都属于体表软组织损伤,外敷一些药物就行。较严重的就是脾脏破裂,必须尽快采用修复术,腹内积血也必须处理。”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大致的消化了这段话,没办法,谁让我学的是文科呢。于是我说:
“那医生你看如果不手术,我是说吃药,可以吗?”
“不行,药物无法阻止这种外伤性脏器出血。”
“那就让它出吧,反正还在肚子里。”我心中仍抱有幻想。
医生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不置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