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断雪,谷雨断霜。
谷雨作为春季的最后一个季节,有更多的意义。
对农民来说,雨量增大,意味着庄稼收成会好,都说“春雨贵如油”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登徒浪子来说,马上又到了看各家姑娘衣衫轻薄,画扇轻摇的时节,红杏出墙c兰亭幽会等风流之事也往往发生于此。
对高位当权者来说,则更要复杂些。
北元自从青州大败,许多起先对征服大秦志在必得的老臣悍将都不免有些踌躇,因为那打着李字王旗自立为帝的李三思放出话来,要先灭元再诛秦,李三石在辽东琅琊一带颇有名声,李三思振臂一呼,许多本已接受推恩令答应做北元属民的世家大族或寒门子弟都揭竿而起,北元在辽东c琅琊二郡的统治岌岌可危。
而对秦朝官场来说,无论是李三思还是北元,都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情,论起燃眉之急,当属晁高领衔的言党与黄林党的全面开战。当下亦有有识之士提出“党争误国”的说法,简而言之,言党做事无底线,以权谋私,黄林党为官迂腐,不知变通,都不是什么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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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皇城,乾卿宫。
帝王寝宫,尊贵至极,不说占地广阔,装饰纷繁华丽,光那侍奉的太监宫女一宫之中就数以百计,故而乾卿宫一向是天京皇城里人气最旺之地,传闻曾特请钦天监方士演算过此地风水,什么地方摆放什么器物,宫内太监多少,宫女多少等等都是有讲究的。
然而此刻乾卿宫前殿却不因春去夏来而有丝毫暖意,相反的,多了几丝火药味。
那象征帝国至高权利的位子上坐着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年,身穿九龙明黄袍,青涩的脸上稚气未脱,眉宇间却有股子英气,一手拿着把刻刀,一手拿着个半成品的木偶,聚精会神,细细雕琢。
“陛下!那青州李三思说要灭元诛秦,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当年若不是先帝听信了燕羽禾那厮的谗言,怎会留此祸患,依老臣来看,应先与北元议和,发兵灭了李三思,再图收复失地。”殿下一位身着红色圆领朝服,打着仙鹤补子的老者慷慨陈词。
“晁大人,好一个人人得而诛之,您这段话下官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与那元蛮子议和,岂非有损我大秦国威?向那老妪俯首称臣,让陛下的面子搁于何处?战,当拒敌于国门之外!想我赳赳大秦万万户,何惧那群未开化的蛮夷?”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李光斗。
“迂腐。”宰相晁高冷笑一声。
李光斗正欲再与晁高辩驳,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却发话了:“两位爱卿,此地本不是朝堂,无需大动肝火,朕今日找诸位前来只是想问问五日后的封禅大典的相关事宜,怎么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李光斗与晁高冷眼拂袖相对,这时位于李光斗身后的黄林党二把手兵部左侍郎赵 南溪出列进言道:“陛下,国难当头,再大兴土木办那封禅大典,恐让百姓心寒呐!”
皇帝吹了吹手中的木屑,轻笑两声道:“钦天监一众方士算出大秦当兴,如此还不够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微臣一向不信此等鬼神之说!”赵 南溪坚持己见。
“阴阳术数不同于鬼神之说,自有天地大道蕴含其中,爱卿言重了。”皇帝微笑道。
赵 南溪叹息一声,退回位置。
许久,皇帝见诸大臣毫无动静,干脆让他们退下,明日早朝再议此事。
待人散尽,皇帝停下手中的活儿,似乎是雕刻完成了,皇帝屏退左右仔细端详,分外满意,自言自语道:“卜老,文公,且看朕手中这尊人像栩栩如生否?”
从侧殿里走出两位葛衣老者,一人正是南儒之首卜道德,另一人想必就是皇帝口里的北派大家朱文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