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充足的理由就是干完不会后悔的那种，很可惜，第一次杀人我后悔了。

    生活在常年高温的热带地区，夜晚最好的消遣就是去开到很晚的酒吧。被留案底之后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别的路可以走，就像处处被拒的冉阿让。不过去喝酒还是老地方，尽管会让我想起那个冲动的夜晚和那双了无生气的眼睛。

    自谋生路去吧。两天前最后一次见到叔父的时候他淡淡地对我说。我知道他在我的事情上花了很多钱，也是多亏了他的打点，我才能这么早出来。不过以后的日子我该怎么办呢？

    那天晚上到底为了什么我总是想不明白，想得越多，事实便越模糊，最让人心烦的是，你可以在一瞬间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可过了一个礼拜，你却急不可不耐想要推翻它，于是又找到了另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怪不得有人说讲故事的时候，往往谎言伴随着每一次呼吸。

    在我看来，那天晚上和其他的夜晚没什么区别——在去酒吧的路上我没撞见躲在垃圾桶后面的黑猫，更没有什么其他的凶兆——只是酒吧里多了一群没见过的人。我还能记得那人的模样：淡淡的眉毛，猴子式的脸，中等身材，眼睛看人的时候总让我觉得是在挑衅。按理说我会和往常一样独自坐在吧台的角落喝闷酒，然后当作没看见他们从中间穿过按来时路回公寓。可坏就坏在他拦住了我走出酒馆的路。

    再一次回到这家酒吧，老板和往常一样没跟我搭腔。虽说这里的人我都不确定见没见过，可总觉得人们望向我的目光里既有恐惧也有挑衅。

    路过发生争执的地点时，我停了一下，周围的人好像同时收起目光。寂静之中，我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尖锐的嗓音在说：“小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啊，对长辈可不礼貌啊。”

    听他说完这句话，我只当他酒后耍酒疯便要离开，他却在此时扯住了我的领口。

    “兔崽子，今个就不让你走了！”

    从他说话的时候喷出的酒气我能推断出他喝了不少白酒，而那张通红的猴脸在头顶的吊灯下映出斑斓的颜色，更让我抑制不住涌上来的酒劲。

    “两杯冰啤酒。”

    酒保慢悠悠地端来我要的酒，然后也不看我就转身忙活去了。

    喝完这上等的马尿，我把杯子重重的摔在柜台上，没发出多大的动静，可也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

    “好喝！“

    店里的其他人和那晚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的同伴也没有一点反应，或许是被吓到了吧。几分钟前的英雄好汉，如今躺在地上，脸被砸的血肉模糊，旁边放着那把带着血迹的椅子。我故作镇定的走出店门，但才来到街上就狂奔起来，心里恐惧慢慢胜过兴奋。一路狂奔下来，我跑到了不常去的河边。夜幕下，一对情侣坐在岸边看着月亮。我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不过一眨眼就忘了。那一晚，我躺在潮湿的草地上，不知是疯了还是死了。

    十几杯酒下肚，我自觉不能再喝了，就结账走人。一出店门，就看见硕大的圆月挂在天上，不知为何，我的胃开始翻江倒海，直接吐在了眼前的树下。几分钟后，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公寓走去，再也不敢抬头看那镜子式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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