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老人的呻吟声惊醒的,那种低沉嘶哑的声音预示着对痛苦极端不堪的忍受,它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穿透我的耳膜直抵我的魂灵。我睁开眼睛,护士钟秀正翘着她丰满迷人的臀部给老人进行肌肉注射。老人的女儿在无声地抽泣,我能很明显地看见她脸上的痛苦和疲态。
我摸索到了枕头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是凌晨两点。我有点纳闷,老人白天挂了那么多水,为什么现在还要给他打小针呢?
钟秀故意压低了声音,叮嘱身边的女人,你最好能每两小时给老人翻个身,还要常给病人捶捶背c揉揉腿。
嗯,晓得了。
钟秀缩回了臀部,一回头看见我醒了,便问我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我说,没有啊,就是刚刚睡醒而已。
她说,你这几天好好吃,也好好睡,把自己养胖点,让身体有足够的营养储备。
我心里不是滋味,点头轻“嗯”了一声,想到了腊月里圈养着的待宰肥羊。
钟秀打过小针之后,老人那边又鼾声渐渐浓起,老人的女儿关掉了灯,她再一次歪在了老人的病床边。
我是在早上刘主任带着沛玲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醒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居然还睡得那么好?难道是因为老人吗?是因为老人的病情比我的更加严重吗?所以我就,我甩了一下脑袋,不敢继续我丑陋的想法。
刘主任径直走到老人床边,把手伸向老人,她抓住了他枯树枝一般的手。
刘主任仍然挂着那招牌式的慈祥微笑,问老人,老哥,你今天感觉咋样?
“噗”的一声,老人的鼻涕一下从鼻腔里喷出,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感动,还是内心里的更加难受。最终,老人忍住了哭泣,缓慢地抿了一下嘴唇,咽一下一口水。
伤口疼,肚子发胀,呜呜
老人喘息了一下,就像一个孩子见到了久别的母亲。
我从侧面仔细地观察着刘主任,她微白的头发被精致打理着,一丝不乱,微微下陷的眼窝内有一双褐色的眼眸,眼角边的细微皱纹似乎才能悄悄地诉说岁月的流逝。我被老人与刘主任的外貌差距强烈地震撼了,两人应该是同时代的人,但是,现在躺在床上的老人和站在床边的刘主任,却让我感到了沧桑岁月对刘主任的吝啬。
刘主任揭开老人的被子,她不断地用一根指头在老人臌胀着的肚皮上按压,但每一次的按压都令老人喊“疼”。我又看见了老人被纱布缠绕着的身体,污浊的纱布上又有了黄褐色的瘢痕。
老哥,这你得坚持一下,等你肚皮上的伤口愈合了,你就可以出院了。
可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面馆里沛玲医生说过的话,“老人的身体已经完全丧失了手术的必要”。
我和雨涵是在病房外的走廊相遇的。那个时候,我从护士站出来正准备回病房去。在走廊里,我看见了一个背着旅行背包的女人在我前面四处张望。我顿时一阵厌恶,在心里琢磨,一定又是一个发广告的。我可得赶紧回到病房,免得她在我的床上放一些垃圾广告,弄脏了我的床单。
我紧走几步,打算侧着身子超过她。可就在我要绕到她前面的时候,我们惊讶地认出了对方。
雨涵的到来确实让我一阵惊喜,她就像非常熟悉这里的一切似的。一放下行李,她就开始忙碌起来,帮我整理床铺,摆放鞋子,她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说我的衣服该换下洗洗了,还说这个样子,身体怎么会不生病呢?还没等叨唠完,她就拿着我换在床边的脏衣服消失在卫生间里。
我站在一边,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那年从省城竞赛获奖回到岭山高中后,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地勤奋工作。那次获奖是岭山高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