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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晚上还要值班呢。所以,只好选择来这里对付一顿啰。

    要说以前,我们对欧阳的职业还不够理解,经常调侃他的话,现在,我终于能够理解医生这个职业的辛勤付出了。你看,沛玲医生,还有钟秀护士,她们从早上班后直到现在,无论多么辛苦,无论多么忙碌,都带着微笑。现在大多数行业,是吃青春饭,而这个行业,青春只能蹭饭,像她们这样花季的年龄,这个时间应该是和自己相爱的人在公园里的,但是,为了患者,有多少次的花前月下,她们只能在值班室,又有多少次的万家团聚,她们却独自吃着快餐。而医生又是个不能犯错的行业,在生意场上,一个项目失败了,顶多就是没帮公司赚到钱,但医生的手术失败了,那可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心疼地看了沛玲医生一眼,小声问道,沛玲医生,和我住同一个病房的那位老人快出院了吗?

    我关心着那位老人的状况,实际上也是想了解一下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

    你是说的那位腹部做了手术的老人吗?

    沛玲皱了一下眉头,稍许迟疑了一下。

    那位老人的病情有点严重呢。不过,这可是病人的隐私,我们做医生的,得为病人保密。嗯可以不谈这些吗?

    她偏着脑袋,用一只手指绞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有点俏皮的样子。

    我难堪了。是的,这确实是病人不愿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我突然就想到了在市人民医院里,我拿着片子从欧阳办公室里出来,被人围观后的自卑样子。

    沛玲的热干面送来了,她埋头吃了起来。吃过一半后,她停住了,重新抬起头来望着我说,那位老人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手术那天,当我们打开老人腹腔的时候,看到的是老人的双肾脏已经完全溃烂,整个腹腔也粘连在一起了,已经丧失了手术的必要,所以我们只能又把老人的腹腔给缝上了,作为医生,我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但是,即便这样,我们还要违心地告诉老人,说我们已经把他身体里的肿瘤摘除出了,要他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出院。你说,科学发展到今天,有些事情我们还是想为而不可能为啊!这,这就是我们作为医生最痛苦的事情。

    沛玲说出这些后,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把她认为是老人隐私的病情告诉了我,也许是她考虑到老人同我在一个病房吧。我本来也是期望着老人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但是,沛玲医生的这一席话,却无形中增添了我的恐惧,而那种在进院时稍稍松弛的神经,又被这刚才的恐惧拧紧。你说,当我的腹腔被打开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呢?也如那位老人一般,癌细胞已经扩散,腹腔也完全粘连了,丧失手术的必要了吗?

    这可恶的瘤子还在我左边的身体里呢,刚刚我还陪着它这么愉快地吃着热干面来着呢。我又使劲掐了一下令我厌恶的左腹。

    远处好像响起了隆隆的雷声,一只白色塑料带从窗外飘过,急速地向空中漂浮窜升。

    我小心地隐藏起内心的恐惧,站起来向沛玲医生告辞。也许沛玲医生正专心地吃着拌面,她只“嗯”了一声,没有抬头。我想,她一定是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的。

    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我看见大楼之间露出来的几片天空像着了墨似的暗淡下来。

    对了,今天应该是李副市长到局里调研的日子了吧,我是否应该问问若云,杨默之给李副市长汇报的情况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唉!还是算了吧,你说,我问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热爱我的工作,我力求上进,想在本职工作中干出一番事业。现在,我生病了,我不能再在我的岗位工作了,那么,我理所当然地只能关注我的健康了。你说,我还整那些没用的干啥玩呢?

    我嘲笑着自己的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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