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光看了看日头高照,想着也到了中午,就起身从马匹的行囊中拿出了带的吃食,还有一壶酒。含笑着回来对老人说道:“你看,你有故事,我有酒,我们边吃边聊。这钱不收,酒得喝吧。”
老人笑笑,脸上这褶皱更加深了几分,露出了黄色的牙齿,还掉了几颗。三个人坐在树下,杨休给碗里倒了酒,又把烧鸡掰开分给几人。老人喝了一口,相似回味,或许已经许久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或者说是许久没有喝过酒了。
老人放下酒碗,继续开口讲述了。
“过了三年,这永庆啊,书读的倒是还行,就是离县城有点远,永庆去读书都要跑着去,这两个月的鞋子就已经没了鞋样子,我就揪住他耳朵让他看:你这是穿的,还是啃得。其实我是没道理的,家里的两头羊全靠有庆喂他们,这孩子在家干这么重的活,耽误了读书时间总是跑着去,中午还想早点回来割草,又跑着回来。不说羊粪肥田这事,就是每年剪羊毛的去卖的钱,也不知道能给有庆做多少双鞋。我这么说以后,有庆上学就光着脚丫子跑去,到了学校再穿上鞋子。
有一次下了雪,他还是光着脚丫子在雪地里吧嗒吧嗒往学校跑,让我这个做爹的看得很是心疼,我叫住他问手里的是什么,那是鞋子不是手套,你给我穿上。他这才穿上鞋子。
本来日子应该越来越好的,凤霞也大了些,家里一半靠她,还能帮我下地耕田。可家珍却又是病倒了。只能干些轻活,全身没有力气,郎中说是软骨病,根本治不了。家珍却是很开心的说:治不了好啊,哪有钱来治病啊。夜里常常偷偷问我:福贵,我会连累你们么?我说你别想这些,年纪大了都这样。
这样凤霞身上的担子就更加的重了,又过了一年。县令大人的夫人生子,生了孩子身体虚弱,有个道士就说需要找个与小少爷同属相的童男,饮其童子血,方可补回夫人损失的元气。这就开始到处寻找,在学堂里找到了有庆正合适,有庆听说自己能救人,还高兴的直喊。
那道士用小刀在有庆的手腕划了了下,听说当时血就窜起了老高。等人到村子里找我时候,就说有庆死了,让我赶快把尸体搬回来。我正好遇见了那道士,那道士还问我有几个儿子,我说就有庆一个啊,人真的没救了么?那道士说:你为什么只生一个儿子。这叫我怎么回答啊。我把有庆背回了村,没敢进去,就朝村西头走,把有庆给埋了。
我是不敢告诉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家珍啊,第二天傍晚,我还和往常一样对家珍说要进县城看看有庆,家珍让我别去了,她要我背她去村里走走。我让凤霞把他娘抱起来,抱到我的背脊上,家珍的身子越来越轻,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了。一出门家珍就说:我想去村西去看看。福贵,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有庆死了。她这么一说,我的腿就开始发软了。脖子上越来越湿,我知道那是家珍的眼泪,家珍说:让我去看看有庆吧。
回来的路上,走到村口,我的衣领都湿透了,家珍哭着说:有庆不会在这条路上跑来了。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县城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洒满了盐。
那阵子家珍的身体一直不好,好多时候来看的郎中都说脉搏都快摸不到了,让准备后事了。可最终还是熬了过来。凤霞渐渐又大了,如果不聋不哑,提亲的早就踏破门槛了。我跟家珍就商量还是帮凤霞找个婆家,以后有个依靠。托村正帮找,介绍了县城里一个做苦力的,叫万二喜,挣钱还行,就是是个偏头,脑袋靠在肩膀上,怎么都抬不起。
二喜来我家那天穿的干干净净,若不是脑袋靠着肩膀,还真看着很不错。他带来了一坛酒,还有一匹布。在房间里转了转,凤霞穿着水红衣服低着头坐在她娘旁边。家珍就笑嘻嘻的看着她未过门的女婿。我们说啥,二喜都只是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