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来的一群蒙面黑衣人,绝必不会是什么善碴子。
人命只有一条。
众人甚至未曾犹疑,便已撒开了双腿紧追成阳而去。
海滨之畔,这般没头没脑地胡冲乱跑自然难免要将自己引向绝路。试问这男人即便玩了命地狂奔远遁,凭着当下这幅重伤累累又血流不止的身子,还能逃到哪去?
排浪滔天,崖高万仞——前面,便是断崖绝壁。
回过头来,那群蒙面黑衣人却仍是如鬼似魅一般地粘在众人身后,仍是好似从未有人快过一步,仍是距着众人不足十丈之远!
没有退路了。
铁锹之伤久未调理,加之方才舍命狂奔,此间气血加速运转,那成阳只觉天旋地转,当即一屁股坐倒在地。再站起来已是难如登天,同那一众修为高深莫测的杀手拼命,简直痴人说梦!
“终于,不用逃了”
这个颠沛流离十几年之久,此番又是身负重伤的男人想到此处,非但没了初见黑衣一众的胆战心惊,甚至在心头莫名涌上了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
雅座想要得到的东西,总有一千种方法将其弄到手里。这里所讲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人命;这里所谓的方法,当然也有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这些道理成阳自然比谁都清楚!
“和他们没关系你们要找的人是我!”
那成阳此间只管瘫倒在地,浊血汩汩自其后脑泉涌而出。眼下光景,即便那雅座的人不来动手,成阳也必定时日无多了。
怎知这汉子深吸了两大口气之后竟又复呷声道:“杀了张婶的人是我,叛出雅座的也是我!善恶到头终有报,江湖之事江湖了。傻子都看得出,老子此番栽定了。你们动手吧”
“你你们别过来!”
难得同乡发小十年重逢,只听那成阳自身难保之际仍要将那杀人之罪全数扛在自己身上,李渔此间已是热血冲顶,当即一个箭步挡在成阳面前。
六丈,五丈
那群黑衣人只做聋了一般,歪过头来一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方才说话的男人,两脚之上却仍是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
目光相交,李渔当即全身一麻——眼前这一众怪人虽然隔着层面具,更加未曾与他动过半句口舌。单单一个眼神便已叫那几尺来高,一身腱子肉的精壮汉子恍若掉进了个杀声震天的修罗战场。他仿佛可以看到半个人头被人一刀砍下血溅数尺,他甚至可以嗅到漫山遍野的血腥气味。
究竟是何等杀伐,才会造就如此有如实质一般的滔天杀气?
只待这男人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骚臭扑鼻,自己的下体已然湿得一塌糊涂。而那一众杀气滔天的蒙面怪人早已走到他身后,将那十数年杳无音讯的同乡团团围住。
“叛徒?”
那牵头的黑衣人单膝跪在成阳身边,俯下身子对着成阳嗅上两嗅又复淡淡道:“想我雅座基业万载,你又何必冒着死罪去当个叛徒?”
虽是隔着面具看不清来者容貌,只不过听这声音儒雅温和,想来摘下面具这人也必定是个举手投足温顺从容的翩翩君子。试问又有哪个会将这等君子,与那些个杀气磅礴嗜血如命的江湖恶人联系到一起?
然而成阳并不是李渔,杀气也并不能杀人。
那成阳当即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灿笑道:“你们清明堂什么时候接下了总舵的营生?此番老子这副身子骨恐怕只能撑住半个时辰了,你等方才已是要了一个叛徒的小命,今天若是不能将老子原原本本地带回总舵小弟真是怕你无法再和黑老大交代啊!”
那黑衣男人竟也不恼,转而又复柔声道:“你可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去我雅座朝会是在什么地方?”
“嗤!你这人莫不是从来都不会听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