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妙妙呢,她的心,她的神,她的七魂六魄,当然还依旧游荡在幻境里,无法自拔…
她的脸上洋溢着颇为享受的神情,偶尔还发出咯咯的傻笑…
那是因为,她梦见自己在幻境里贪杯,喝醉了酒,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的“相公”秦怀玉正拿着薄毯盖在她的肩上,然后,他的唇蠢蠢欲动,慢慢凑了过来,越凑越近,眼看就要亲到自己的脸蛋…
“嗯~”许妙妙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幸福的呻吟。
突然…
一阵嘈杂的人声,残忍地破坏了这场甜蜜的梦境,她忿忿地睁开眼睛,才发现驴车已驶进了阜城…
车速渐缓,驴车,在人流中不紧不慢地穿行。
所剩时辰还够。
秦怀玉已经撤了琴,左顾右盼,目不暇接,正与仙儿观看街市的热闹,指点风景,兴致颇为盎然…
许妙妙凝注着他的脸,他的唇,再想起那个意犹未尽的梦,突觉心里空落落的,一路上总惦记着那个动人而又遗憾的吻…
“哎!就差那么一点儿…”
……
……
时间,离戊时一刻越来越近,路程,也只有一箭之遥了。
秦怀玉笑了,他笑得是那么的灿烂,连残阳都霎时为之失却了颜色。
依秦怀玉现在的目力,他已能清晰地瞧见司乐府那重重屋脊了…
将落的斜阳,在秦怀玉的身上抹了一层金辉,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被佛光浸浴的玉像。
雪白的楼瓦,在晚霞的映衬下,更是闪耀着活力而可爱的光彩。
“到了…”
许凤笙微带缰绳,撮口“吁”了一声,驴车立即停在门口。
此时,一道宽一丈九尺的朱漆大门,横在他们的眼前,门外蹲踞着一对威武的石狮子。
而且,两旁的守卫,统一着甲胄,执长戟,佩腰刀,石像般雁翅分列,道上铺上又软又长的红毡。
秦怀玉早已兴冲冲地跳下车,不由自主地步上三级台阶,仿佛那扇门有种莫名其妙的磁力,正将他整个人都吸了过去。
只要迈过眼前这道门坎,通过考核,他便可如愿以偿,不但可以获得一大笔可观的钱财,为苏雅赎身,还可使自己毕生夙愿得偿——成为一名出色的宫廷琴师…
门上茶杯大小的铜环,巨兽狰狞,闪闪发光,门顶匾额上刻着斗大的三个金漆大字“司乐府”。
许凤笙老腰一挺,轻盈跃下,笑呵呵地去喂毛驴吃胡萝卜,算是对它的犒劳。
“谢天谢地,总算没有迟到…”
秦怀玉抬头,凝神地望着司乐府的金匾,瞳孔里闪动着喜悦的光彩。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就好像刚把一副很重的担子,从肩上卸下一样…
“嘿,小子,你既已顺利抵达,我们爷俩便该走了。”许凤笙突然朗声打个招呼。
秦怀玉回头,拱手礼谢:“此行,多亏道长相助,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待晚辈出人头地之时,定…”
“哈哈,举手之劳罢了,你实在言重…小老儿在此预祝你马到成功,一举摘得桂冠。”许凤笙捋了捋胸前飘拂的长髯,笑着打岔。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秦怀玉的琴匣,面容上虽布满笑意,眉梢唇角,却漾起一丝含蓄的忧愁与质疑…
“借您吉言。”秦怀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欢喜地拱手一笑。
他的目光一转,恰巧与妙妙的目光相遇。
他惊讶地发现,妙妙自从自己弹琴开始,就突然一直变得很安静,此时此刻,更是安静地凝睇着自己。
秦怀玉一怔,他竟从她那双动人的桃眼中,解读出一种复杂而炽热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