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于江湖
我年少时曾向往古代大侠在江湖上载沉载浮的生活,背后一把宝剑,怀中一本秘籍,走街串巷,遇故友喝酒吃肉,遇仇家快意恩仇。如今心中还残存江湖情结,自认为无论出身是大鳄鱼还是小虾米,一生都必须经历江湖洗礼,最后或得道入海或腐埋淤泥。
二零一六年十月的最后一天,我从广州离开奔唐山。
离开的前夜没有兴奋也没有失落,没有留恋也没有断念,一切和平时一样,一样早上六点半起床,一样晚上九点半下班,下班之前吃一大碗炸酱面,喝一杯或一瓶老珠江啤酒,就像没有即将要离开那里这回事儿。我暗自佩服自己的心若止水。
可是第二天一早起床,我发现自己开始心慌了,看得出老友小杰的心情也似乎很低沉。我要值完这最后一班岗,所以这一天我都在尽量掩饰即将分别给我带来的种种不安。但终究是要走的,还是免不了面对和老友告别这种容易让人伤感的场面。还好,我们虽不能掌控各种离别,但都有能力适应各种离别。一句叮嘱,一声再见,就包含了所有的哥们儿情谊。
我选择晚上离开。这不完全因为我是“夜猫”,不愿意艳阳高照时大包小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尽管没有人熟悉我,还是不愿意。
选择晚上离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相隔八年未见,老家山西现在广州天河正混得春风得意的武校老同学,张翔宇的一再邀请。老友相邀实在是让人盛情难却,我若再做推辞,就显得太不性情不知好歹了。
如果之前有人问我八年了,你感觉到身边有哪些变化?我可能一时语塞答不上来,但今天我看到了八年的变化了,当年竖着耳朵听我胡诌乱侃赖昌星红楼轶事的小屁孩,如今已然大小伙子了。长得比我帅是我八年前就预料到的,但个子高出我一指就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了。而且他口才精进,谈吐间有一股似乎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江湖气息。
白云苍狗,时过境迁,但彼此那份随性还在。我在天银大厦购物广场的门口下出租车等他接我,电话里他告诉我看准大街上最帅那个就是他,这时万圣节街上的行为艺术男女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说,这个鬼不是你吧。
我俩在一个我没记住名字的烧烤排档撸串喝酒,酒后回宾馆畅聊到次日凌晨两点多,很多当年说过的话和一起经历过的事,本来都忘了,经他一说,又回忆起来。他说他记忆力超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点头承认。
尽管睡得很晚,清晨我依旧老早醒来,翔宇蒙头睡到上午十点多,一个电话进来,睡梦被搅。挂完电话后,他让我十分钟之后叫他,我说正好一会我去火车站。他说十二点之前他回来,让我吃完午饭喝点儿再走,我说,午饭不吃了,你忙你的,我都怕给你填麻烦。他说,你费话真多啊。
莫名心慌,我知道我非走不可了,于是撒谎说,一点钟的火车票,再不走就赶不上去唐山的火车了。翔宇再三询问我的车票时间后说:那我真不能再留你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翔宇送我到路口等出租车,临走前我们又像昨晚见面时一样相互拥抱,我心想这一别又不知是多少年。翔宇说,平哥你祝我发大财,找漂亮女朋友吧。依我看,他有晋商的口才和头脑,发大财是指日可待的,至于女朋友,帅气的颜值在那摆着呢,我只能说还是缘分未到。
匆匆分别,我又独自上路。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我满腹感慨,恨时光匆匆,再见来不及握手。可又明白,江湖儿女有多少次相聚与分离又是我们能够掌控得了的呢?
我背靠围栏站在广州站前广场上,飞机从白云机场方向,经头顶飞过一架又一架,飞得都很低,我担心它会掉下来。身边吵吵嚷嚷的旅客换了一批又一批,每个人都匆匆的,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