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些年,北海这一幕经常回荡在白雨剑的脑海之中,他总觉得疑神疑鬼,虽然师弟解释很合理,可那一幕太过突然和诡异了,他很想知道,他低头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师弟说,在师傅面前拉他指着地,是让他上前一步接受掌门的位置,只是师傅选择了他。
真的是这样吗?
每每话到了嘴边,他问不出来,师弟一如既往地乖巧c懂事c孝顺,看着师弟,他很羞愧有那样的想法,觉得对不住师弟,因此,一心一意去帮他和昆仑派谈判。昆仑派压根儿看不上北海,譬如蝼蚁一般,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加入昆仑派,二是滚出昆仑山,师弟选择加入昆仑派,但也不完全是,抛出了一个学院概念,为昆仑派每年提供优秀弟子,昆仑派对他的提议眼前一亮,同意了他的意见,却拒绝了在山门上保留‘北海’,只能是‘昆仑学院’,人事上,昆仑派给了他很大的自主权,只要他不死,他始终是院长,昆仑派不干涉,但所有人事都需要向昆仑派报备。
当看到山门北海二字被抹去写上昆仑学院的时候,白雨剑终于喷出口血倒下了,仿佛被斩断了根一样忽然变成浮萍,师傅最后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他终于决定问个明白,否则他要疯了!
眼前的师弟很憔悴,这几日都是衣不解带地伺候在床前,一如既往,那神情是做不了假的。
往日师傅笑言,有朝一日离家出走的必然是自己。深层次的话是如果会背叛门派,那个人必定是自己,绝不是师弟!
师弟性格柔顺,温吞吞的,哪怕受了委屈也不放在心上,而他则是生了个叛逆的性子,常常顶撞师傅。
他忍着心中的痛问了出来,他甚至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但知道该问的话说出了口,沉默半晌,师弟问了他一句:“那时,师傅是不是快仙逝了?”
那还用问吗,一天也活不了,他点点头。
“师傅最担心的是什么?”
“你我二人,和北海。”
“那么师兄你说现在北海还在吗?”
白雨剑迟疑了一下说:“还在,大家都在!”
“是啊,尽管山门没有了北海二字,可我们的人依然在,人在,传承就在。”
白雨剑不想承认,但师弟说的是事实,“不对,我问的你不是这个!”他有点气急败坏,差点被带了沟里,此时此刻越发觉得当时有问题。
师弟还是不疾不徐地说,“师傅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没错,你低头的那一瞬间,我抓过了掌门令牌,师傅也死了!”
“什么?!”噗,白雨剑再次吐血,一柄剑出现在手中,“我杀了你这个弑父逆徒!”一剑刺出,一个东西从身上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低头一看是掌门令牌,举起的剑却刺不出去了,他下不了手了,也最恨那一刹那的低头,嘶吼着,“为什么?”
“为了师傅,为了你我,为了门派!”
白雨剑心头纷乱如麻。令牌不光是一种象征,还代表着权力,还能取出埋藏的门派资源。如今放在他身上,说明师弟根本无意掌门的位置。
昆仑派如同一头进完食匍匐的巨兽,不断反刍消化,八百年早已成了一具庞然大物。因为搭上了这尊大神,昆仑学院的地位也与日俱增,他们得到了大量的书籍c功法c丹药,还有一些教授,修为也稳步提升,他们的修为哪怕开山祖师都没他们高。
白雨剑对待自己师弟的心情是复杂的,两百年来,原来那些联合起来对抗昆仑派的的门派早已七零八落,风流云散了,而北海的弟子没有人漂泊,也没人伤亡,有人老死了,有人还健在着,时间证明了师弟秦风的决策是对的,他们没有成为丧家犬,只是,现在谁还能记起这里是北海?
白雨剑只好避而不见,成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