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淤青时,她伤心地哭了。她躲在被窝里,一边用凉毛巾敷自己红肿的脸,一边咬住被角流泪。诚然她对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他今天的行为仍让她伤心欲绝。她一直把他当做天来看,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弄成这样。而现在她的天塌了,她的所有希望都变成了绝望。痛苦如洪潮般将她淹没,勒住她的脖子让她窒息,她悲伤得已无法再思考。
第二天她肿着脸,黑着眼眶去考试,结果可想而知。
中考成绩很快便下来,她到指定地点去领成绩单,当拿到少得可怜的成绩时,她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霎时满面潮红。幸好有林碧在一旁安慰她,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杀得她措手不及。因为她的分数对她报考的学校来说太低,因此她真的被从第一志愿刷下去,分数只够第二志愿的扩招分数线。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开学时间如此快,刚拿到通知书就要去报到准备军训了。而扩招生报到,首先要交三千块钱,这对她来讲无疑是一场晴天霹雳。
自从上次的闹剧后,苏伟倒也没再来闹过,只不过那天后的第二天,他曾打电话来说只要妻子同意离婚,孩子的一切他都会管。妻子当然不相信,她没同意。后来苏伟下午又打来电话约太太出去面谈,太太去了,却没见到人,等她回来时才发现,她丈夫的一切东西居然不翼而飞了。
她大哭一场,可她还要供养女儿,没办法,为了生计她只好压抑住恐惧出去找工作,因为现实摆在面前。可是她太久没去工作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而且她已经四十四岁,这种年纪只能去做清洁c服务那样的工作,她与社会脱节后纯净的自尊心与不肯向现实低头的高傲使她又不愿意做那种事,所以她花了一个星期才找到一份在写字间里的工作,花了近一周时间培训,结果最后发现那里竟然是一个变相的传销窝点。
槟榔报到的那天恰巧是苏太太重新找工作的第一天,她回家时,母亲正在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
“怎么样,报完到了?”苏太太显得很疲惫。
“要先交三千块钱。”槟榔淡答,坐下来,“明天前必须交。”
“这么快?”苏太太惊呼,她的语气是惊讶的,可她的心却没什么感觉,她已经被生活折磨得麻木了。
“是啊。”槟榔揉着眉心回答,更疲惫。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拍响,伴随着房东高声叫门的声音。这一下两人的疲惫都被惊走,她们一起屏住呼吸端坐着,谁也不敢出一声,哪怕是动一下的声音也怕被外面的人听出来。那巨大的门声震得她们头皮发麻,心里乱颤,可她们仍坚守着,抑制住人类对噪声的强烈恐惧,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直到房东累了或是以为没人在家,她终于走了。屋里那对母女侧耳又听了十分钟,确定人真走了,才暗自舒一口气。
“我们欠了多久的租?”槟榔问母亲。
“今天整好六个月。”母亲捂住胸口回答。
槟榔沉默了一会儿,仰天叹道:
“这可怎么办啊?”其实她讨厌问这种话,因为毫无意义。
苏太太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
“先解决你上学的事吧,我给你爸打电话。”
“他不会接的。”
可苏太太还是去了,仿佛没听到女儿说什么似的。然而苏伟的确没接,于是她又走回来,坐在沙发上叹气。
“他到底在哪儿上班?”槟榔突然问。
“我也不知道,他不和我说他的事。不过好像在市中心和人合开一家餐厅。”
“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大概两百块。”
“你把知道的地址写给我。”她沉默一下,没看母亲,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