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是上海人。一九五七年在上海高中毕业,支边来到大西北。他疑心重,逮着占便宜的机会不撒手。他有一桩生活习惯,每天晚上上床睡觉以前,总把当天的那张日历撕掉,不像一般人,一夜醒来看见的还是没有撕去的“昨日之日”。因为谷海涛的原因,他对白翀关怀有佳,从不敢怠慢。
第二天早晨,陈主任没去办公室,先来到了魏小娟所在的车间。听沈师傅说她还没来,陈主任便嘱咐沈师傅,说道:“让魏小娟去他的办公室。”十分钟后魏小娟来到了陈主任的办公室里。
“我可是你的媒人,你一辈子都不能忘记我。”陈主任意味幽婉地说道。说完后他热情洋溢地莞尔一笑,笑的比平时做作。他用右手作了个亲昵的优雅的动作,指了指离他不远的一把木椅,示意魏小娟坐下。
“我不同意。”魏小娟冷静地说道。她没有坐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想让自己伤心的思绪继续下去,默默地看着陈主任,脸上渐渐地出现了一丝冷漠甚至傲慢的表情。
“为什么?”陈主任心里不安地问道。根据魏小娟虽冷漠而傲慢但也无法掩饰情绪低落的神情中,陈主任判断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非常珍惜此时自己愉快的心情,所以只是疑惑地注视着魏小娟,不敢直面追根究底。
魏小娟心里清楚,陈主任那满面疑虑的表情,分明是逼着自己说出原委。她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干涩而呆滞的眼睛望着日光灯管,低声地说道:“你去问小白。”
陈主任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今天早上十点在这十一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关切地望着魏小娟,惋惜地说道:“昨天晚上我还见了小白,说的好好的让我来做媒,怎么说变就变了。你可想好了,小白真的不错,你别后悔”还没等陈主任说完,魏小娟打断嘟囔了一句:“别骗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妈没看上我。”陈主任清清楚楚地听完后,怔了一下。心里想道:“她都知道了。”于是,把昨天晚上白翀本不该告诉而又告诉了他的话,全部c见底c干净字不增不减地说给了魏小娟。魏小娟还没听完就已全身发抖,嘴唇变紫,两眼冒了怒火。这可怜的陈主任竟一丝一毫都没有发现,像说书人,陶醉在书里了。
“我就是嫁给鬼,也不会嫁给他。”这句话不是魏小娟说出来的,而是喊出来的。隔壁办公室,隔壁的隔壁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听到了。喊完后她便冲出了办公室,陈主任傻了,这时他好像有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半张着嘴,瞪着眼,两手浮在半空中,手心向下,十指自由下垂,像黑猩猩看同伴打架看的入迷的样子。旁边财务室的王会计连续叫了他三声,才把他从痴迷中唤醒。他后悔无比,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连连说道:“我好糊涂我好糊涂”他想不出好的办法,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抱头顿足。他不知道如何告诉白翀,但他知道一定要告诉白翀。他跑到染色车间,阴沉着脸牵了白翀的手匆匆地往外走,到了走廊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一字不增不减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报告给了白翀。最后问白翀有什么办法,白翀心里想:“办法,办法是没有了;解恨倒有一个,那就是把你的脖子掐断,把舌头剁成肉泥后喂狗。”白翀绝望地明白,已无法挽回。他抬起了头,强忍着满眶的泪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抽搐了一下,咽泪入心,转过身,头也不回向宿舍走去。他本想此事的隔阻在他的母亲,可谁料。又能怪谁呢?自己的仇人是自己,怪不得别人。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把掌,觉得打的不够狠,不够重,还不过瘾,又给了一把掌。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用手背擦去了嘴角上的血渍。当他回到宿舍时,痴钝的神经才慢慢地从昏厥里醒来。他感觉全身冰冷,仿佛被充配到了西伯利亚的雪地,又仿佛被贬入了寒冰的地狱。他把棉被紧紧地裹在了身上,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