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没有完成,彦世鸿心里很着急,不仅没有炸掉铝土矿,而且还带上了近千奴隶,这是一个大包袱,不知道旅长会不会怪罪他。现在他们的目标太大,不能甩掉追兵,后卫分队已经和矿兵接上了火,没有重武器很吃亏,被矿兵的机枪压得抬不起头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对前面开路的士兵交代了几句,便向后跑去。
朱继伦心里也在发着狠,一定要全歼这股“土匪”然后再杀一百个奴隶,要扒皮抽筋,看他们再敢造反!
彦世鸿跑到队伍后面,头顶上嗖嗖地飞着子弹,只能猫着腰,从一棵树躲到另一棵树,逐次前进。士兵们躲在树后还击,但是机枪子弹哒哒哒哒一刻不停地将士兵们拦到了树后,任何露出树干的东西都被子弹撕扯的粉碎,几棵胳膊粗的树已被拦腰击断,本来就稀疏的树木渐渐所剩无几,失去掩护的士兵们不断后撤。矿兵们嚎叫着慢慢接近了他们。彦世鸿甩出一颗手榴弹,终于到了阻击线,矿兵离他们不到二十米了,他怒吼一声:“大刀!”士兵们抽出了身后的大刀,使劲攥着刀柄,准备肉搏。
朱继伦面目狰狞,吆喝着矿兵快些冲上去。忽然他脚下一阵颤动,险些摔倒,他以为是地震,咒骂老天爷的话刚要出口,身后出来了闷雷声,紧接着那声音仿佛压抑许久终于奋力挣脱了束缚,忽然变得清晰,巨大的轰隆声炸响耳边。朱继伦急忙回头查看,洪家山方向腾起一股粗大的烟尘,笔直冲上天空。他反应过来,是洪家山矿爆炸了!
那是他生财的工具,就像他曾经的鸦片园种植一样,命可以不要,钱却不能舍弃。再说,采矿挣的那些银两还都存在洪家山,那可是一大笔钱。没有钱,就没有人,没有人,就没有军事力量,一切美丽的梦想就会破灭。朱继伦看着烟尘弥漫的洪家山,如丧考妣,声嘶力竭地喊着:“快撤回来,回去救铝土矿!”矿兵们本来就惧怕前面等着他们的残酷肉搏,一听他的命令,急忙向后跑,比向前冲时快了几倍。
彦世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暗想:“洪家山的爆炸太及时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太爷在帮忙。”
当朱继伦带人赶回洪家山时,漂浮在空中的粉尘已散去大部,但是火药味依然刺鼻。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没有搜到搞爆炸的人,大概是跑掉了。爆炸点在铝土矿内部,整个铝土矿已坍塌,被山体滑下的山石掩盖。洪家山斜向下滑落了半边山,若想“愚公移山”再回复矿坑,没有十年工夫只能是妄想。朱继伦快要哭出声来:“我的矿!我的钱!”说着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他身边的矿兵赶紧抬着他放到阴凉处,有个矿兵查看住所回来,在朱继伦耳边喊道:“老板!你的屋子没事,里面的银子还在!”
朱继伦吐出一口气,蓦地睁开眼睛:“还好,还好”
又一个矿兵跑过来,说买通的地方官刚才来传信,当地驻扎的川军和县衙老爷都听到了洪家山附近的这声巨响,马上要过来查看,让他们准备银两贿赂。
朱继伦摇摇晃晃站起身,呸了一声,道:“我的矿没了,还要给他们钱,没门!传我命令,让弟兄们把房子里的钱财都拿上,我们撤!”
不一会儿,朱继伦带着矿兵和那些沁浸着奴隶鲜血的钱财溜出了洪家山。洪家山矿区再无人迹,除了一些瓦房草棚还能断定有人来过以外,被山石掩埋的矿坑竟看不出一丝痕迹,当然,这里发生的罪恶也被掩盖了。
王梓竣在彦世鸿走后不久接到命令,吴佩孚命他立即赶来重庆开会,入川的第三师和其他北洋陆军要有行动。王梓竣不敢耽搁,带着几个警卫和一个骑兵连匆匆上路了。出了泸州,天渐亮时,行至洪家山附近,遇到了彦世鸿派回来报信的士兵。王梓竣听他说完,思忖片刻,正要让骑兵连脱下军装,去支援彦世鸿,洪家山矿区却响起了激烈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