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初八越来越近了,天气愈冷,紫竹楼下起了小雪。
竹林每棵紫竹上都挂了红色的绢条,与洁白无瑕的雪相互衬托,显得艳烈。
柳兰眼睛已好,他将宁朝来推到院中,手中撑着把四十八骨油纸伞,看着满目喜庆,笑着道,
“待到初八,这雪该下大了。”
宁朝来拢了拢大氅,道,“紫竹楼的雪下得早,初八那天,一定是大雪纷飞。”
柳兰时而看看竹林,时而看看宁朝来,嗫嚅许久,再三思忖了,才问,
“朝来,若还是找不到姨夫,你会找陛下报仇吗?”
“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我会一直找阿翁。陛下那里,自是要找他报仇,他欠宁家的,不止是阿翁,还有杜鹃的命。”
柳兰沉默,宁朝来要找皇帝报仇,他什么都帮不了,也许,他还是宁朝来的累赘。
可是,要他没有理由就离开宁朝来,他做不到。
柳兰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有置身梦中的恍惚。不知为何,他想象不到任何与成亲有关的画面。
会不会,成亲只是他的幻想,迟早都要破灭?
“父皇。”
上阳不理会太监的阻拦,推门进去御书房。
皇帝眉头一皱,让太监退下。
不耐烦道,“什么事能让你一个公主大呼小叫的闯进御书房,这些年愈发放肆了。”
皇帝怕他和上阳的事被别人知道,已经草木皆兵到不愿和上阳有过多的接触的地步。
在皇帝看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就该懂得避嫌,上阳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让皇帝感觉烦躁。
他甚至觉得,他如今会担惊受怕就是拜上阳所赐,要是没有上阳就好了。
“父皇。”上阳装作没看到皇帝眼里的厌恶,只是大步走到皇书桌前,凑到皇帝跟前问,“父皇不觉得近来太叔奂的态度起了微妙变化吗?”
上阳做事莽撞就罢了,说句话也尽挑他不愿听的说,皇帝眉头拧成一团。
他正为此事烦心,夜不成寐。太叔奂以前和宁朝来针锋相对倒没什么,只是现在,皇帝觉得,太叔奂不但不讨厌宁朝来,还处处帮着宁朝来。宁朝来若是来了朝堂,若是要与他作对,太叔奂的立场未必不会改变。
皇帝同意宁朝来进朝堂上,无非是想着,将宁朝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时时敲打着,总比放任宁朝来留在紫竹楼为所欲为得好。
可一个宁朝来已经让他心力交瘁,若是再加上一个太叔奂,皇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成自己计划的事,彻底毁了宁朝来。
“自古以来,没有女子为官的,宁朝来为官,还是一朝丞相,成何体统。”皇帝不怒自威,声音表情都带着对宁朝来为官的不满。
上阳道,“父皇,你可别想着不要宁朝来入宫,你的圣旨,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若这个时候变卦,金口玉言的天威可就没了。”
皇帝瞪着上阳,下一道圣旨,昭告宁朝来要入朝为官,他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方才不过是说句没用的话发泄情绪而已,不需要上阳自作聪明的还击。
进不得,退不了,上阳还在一边聒噪,皇帝心烦意乱的扔了桌上的折子。
上阳将折子捡起,轻轻放回书桌上,怯怯的问,
“如果宁朝来与太叔奂反目成仇了,父皇是不是就不担心了?”
“上阳有办法?”皇帝挑起一只眉毛,期待上阳出的招能将功折罪,让他满意。
太叔奂要是和宁朝来闹得不可开交,他就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上阳拿出一个玉瓶摆到桌上,这是李素舞让司笑语给她的锦囊里装的,与玉瓶一起的,还有李素舞的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