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慕言春捏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继续将茶水递到唇边,饮了一口。
蓦然想起一桩事,她才又开了口,“我看你能耐不俗,出入宅邸毫无障碍,可否为我递个消息?”
“给你那弟弟?”
这位仁兄同慕言春全然是天差地别的两类人,慕言春只是眨眨眼,他似乎就能看出她大约想的是什么。而慕言春同他也相处了有些日子,却自问自己摸不透他的心思,也猜不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摸着紫金葫芦,在慕言春桌上拾了两块糕,“若是递上几句话,那也没什么。只是,唉”他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深思熟虑的神色,“我这么容易便答应了,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很轻浮?”
慕言春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斟酌了许久,总觉得哪种说法都不保险,于是小心地加了一句,“那你别露面,我写封信过去,你在窗子里远远给他一抛,既不露面,又不做声,必然没人觉得你轻浮了。”
这是个顶不错的主意,可惜这位仁兄不怎么喜欢,“那他岂不是都不知道是我帮了忙,我这不就相当于锦衣夜行,当了个好事不留名的二愣子?”
慕言春当场一愣,竟无言以对。
热浪扑面,一走出书房,烈日便当头照到了慕晋临身上。
他被烈日灼得身体发热,可一颗心却如同身在腊月一般冰寒彻骨。
在书房里,父亲的每一句话c每一个字都是他从前不曾听过的,他记忆之中的父亲,是那样的俊美儒雅c那样的温和亲切,即便父亲时常动怒,他也只是觉得,是那些奴才不懂事惹了父亲生气。
可是姐姐不一样,姐姐不是别人啊姐姐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如何能薄情到此等地步,竟连一丝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姐姐从前说凡事不能仅仅以自己的想法去做,更不能仅仅用自己的眼光来判断,那时他以为是姐姐带了偏见去看江姨娘同大姐,不曾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彻底,原来他所见的一切与姐姐所见的一切竟是那样的不同。
他曾经理所当然以为的那一切,原来同他所知晓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慕晋临想起姐姐曾经说过的那番话,原本迈出去的腿有了一丝迟疑,他是不是不应该去找大姐商量这件事?
父亲的那句话仍在他耳畔回响,让他不由怀疑,自己曾经听到的那些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可大姐在父亲跟前说话一向有分量,若他不去向大姐求救,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着姐姐,若是父亲打算将姐姐关在这里一辈子,那他岂不是再也见不着姐姐了?
慕晋临心中几般挣扎,几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他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向罗姨娘的院子走去。
他去求大姐,大姐或许不会帮他,他隐隐有这种预感。可是若不去求大姐,那他就只能无所事事地等在院子里,等着哪一天父亲心情好的时候才能同姐姐见上一面,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人子为人弟,该是做得多么失败。
哪怕是姐姐原谅了自己,他也不能原谅这样无能的自己。
如今姐姐一个人被关在那里,还不知道过得怎么样,若是那些人没给她送水送吃的,他都不能去忙她,一想到这里,他便愈发觉得愧疚。
慕晋临原是个极调皮活泼的孩子,幼时常往各院跑去玩儿,没有一个姨娘见了他不欢喜的,因而他对各院人手也格外熟悉,对那些丫鬟的性子也还算了解,但今日他去了罗氏院里,一贯对他低眉顺眼的琉珠却带着客气又疏离的笑,直接拒绝了他。
嘴里只说着大小姐不在院里,不愿带他进去瞧瞧,只将他拦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