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安条克城完全陷落了。
能望见东面的峡谷和湖泊的一处雉堞上,博希蒙德魂飞魄散的模样,怔怔地看着脚下石板上横着的两具缠着裹布的尸体。
尸体的脸面还露着。
一个是坦克雷德的,他的表情好像还在愤怒着,嘴巴微张,牙齿已硝火熏黑,眼角还有斑斑的血迹;
另外个是他的妻子梅桑德,那个亚美尼亚女子,她的睫毛卷着,表情要安详许多,一支箭射入她的脖颈,她落马后跌在石桥上,应该没经历多少痛苦就亡去了。
博希蒙德立在原地,看看梅桑德的,然后又看着外甥的,接下来在坦克雷德的尸体前,他的眼睛再也移不走了。
呆呆的现实和幻觉当中,博希蒙德好像觉得自己站立的地方,是海水和浮沫翻卷冲刷的卡拉布里亚孤崖,那是他母亲盖塔的葬礼,姐姐艾玛跪在地上哀哭,悬崖下的海上,载着他母亲尸体的那艘船缓缓航行着c航行着,忽然一团火焰在那里爆开,接着整艘船变为了个熊熊燃烧的棺椁,倾斜着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升起来的,是博希蒙德要去东方冒险的野心。
愿意和他并肩的是外甥坦克雷德,那个嘴角上还没有胡须的小伙子,配着把素朴的剑,眼神充满热烈的彩,手紧紧和他握在一起。
忽然,博希蒙德听到了姐姐艾玛的哭声尖利起来:
“你杀了我的儿子,你杀了我的儿子啊!我们家族的人,都是群受到诅咒的屠夫刽子手,他们连自己的亲人都要杀死,下地狱去,统统下地狱去!”
“啊!”博希蒙德惊叫起来,用手抱着脑袋,从幻听当中醒转过来,几乎要跪在外甥的遗体旁。
他的几位亲戚急忙来扶,但被博希蒙德推开,他快走两步,手扶到雉堞垛口前,悲怆无比地看着下面广袤的丘陵c峡谷和那片巨大的湖泊,及远方林林总总的乡村和集镇。
他现在内心已清楚,安条克终于光复,之前自己咬牙切齿要收回来的东西,也回来了。
然而坦克雷德也死了,他的亲外甥死了。
这个国,他日思暮想的国,其实站出来思量下,根本已经处于高文庞大的帝国势力的压迫和包围中,当年攻克这座城市,他和坦克雷德踌躇满志站着这里,望着夕阳,畅谈的“安条克马拉什埃德萨大帝国”理想已经完全坍塌,再也无法实现。
那么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
毕生的野心c追求c征伐,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座失陷的庞大城市,和两具冰冷的尸体。
博希蒙德觉得心中难受,他的眼眶渐渐风干c疼痛,慢慢血和泪水都沾染出来,他低着头啜泣起来,接着下达了命令,“不要把坦克雷德送回阿韦尔萨去,就和他那个女人一起下葬于达芙妮丛林旁边。”
当沉沉黑夜当中,坦克雷德棺椁在残星的微芒中被抬入黝黑永眠的坑洞当中后。塔尔苏斯宫廷里,高文和安娜临行前的重大密议正在召开。
会议的规模不大,但参与进来的全是高文的左膀右臂:
伊科尼乌姆郡长乔瓦尼;
陆军大伯爵司令官梅洛;
帝国导师马格伦迪乌斯;
新就任的宗主教戈特沙尔克而巴里城的教务被交给了自新会总司钵罗兰班迪内利统管;
而御墨官赫托米娅与机要官菲拉克托斯联合笔录;
陪酒官斯达乌拉乔斯与陪睡官温若明娜,及禁卫旗队统领官木扎非阿丁则在宫廷外负责警备工作。
安娜和高文各自坐在宝座之上,紧急商讨的要务即是“如何进军君士坦丁堡”。
“雷斯的诸多门第都在暗中来书信,呼唤着我们的解放。”安娜直接抛出了问题核心,“但现在罗马城的西方牧首却压制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