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他鞠了个诚诚恳恳的九十度躬,维持了足有十分钟,纹丝未动,象一尊忏悔的佛。
瘫坐在她面前的江森,这时双眼睁圆,直象见鬼似的看着她。
“对不起江总监。”十分钟后她开口,鞠着躬道歉。
声音里的愧意沉甸甸的,海藻黑发从她细肩上下垂到两边,细长脖颈压低在江森眼下,让她显得象一株在春雨歇后的荷花。
那荷叶依依微露莹莹,波荡你心间千数涟漪,让本已心灰意冷的江森也不由松动,居然开始心生怜意——如果他没有看到她背后面,还铺将着两个壮观肃冷的裹尸袋。
双眼已经重新覆上冷厉,然而只有江森心里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没志气地被牵起了一丝幻想。
而那头布轻开口道过歉后,却是没再鞠躬了,身子下蹲在了他跟前。
她的眼盯着他的眼,直到他没有一丝的躲闪,方开口道:“抱歉江总监,真的抱歉,为你这几天遭遇的一切感到抱歉。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很内疚,不管你最终愿不愿意原谅我,我都希望你能知道我的抱歉。抱歉伤害你的人竟然跟我住在一起,抱歉我本想让你离开,可是你的手指变成这样,我无法放任你这样离开。”
在布轻说话的时候,江森的眼睛里变幻万千,阴晴不定,而那头布轻倾身,清晰看见自己最后一句话讲完江森面颊一抖,从发青一下到纸白。
布轻负手起身,地上的江森和他旁边的陈寒同时抬头,象两只失去自主的木偶,目光浑浊地为她每一个微小的动作而牵引。
外头银雷轰顶雨如鹤唳,两个男人却毫无芥蒂,承蒙着这雷雨变本加厉的抽打。
满室寂然无声,他们头顶的灯光却大亮,注视着那个娇娃娃拉开旅行包,手势带风,竟然透显风流,在桌上依次摆排出如下物品:医用剪刀、医用棉棒、医用针剂、佳能摄影机、摄影架组成部件、骑马钉册子、大火钳。
总计七样东西,每两样间间隔均衡,泾渭分明。
江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布轻的手瞄过剪刀扫过棉棒,碰过针剂他头皮发麻,迅速移开目光投向那架摄影机,接着又飘过那摄影架部件。其后眼眯了眯,盯视住了那本骑马钉的册子,仿佛要将其一目凿穿。最后他目光纵身,跳到仅剩的那把大火钳,却竟像跳到悬崖,已不敢想象它的真正用途。
与江森快要滴出眼睛的恐惧相比,同样看过这一切的陈寒却委实显得太过淡定了,那色泽白皙的俊脸孔跟突兀起开的晶亮眼,十分恳切地表达出——他在好奇他在兴奋。
布轻这时无声无语,已拿起那根针剂和那只火钳。
江森目光艰难地,挪向前方那个正朝着他走来的美丽女孩儿。
那女孩儿每走近一步,江森心尖尖处便是一抖,女孩儿一步一步越走越近,江森紧跟着越抖越甚,到最后女孩儿走近眼前,男人已经抖成了筛子。
“本来是不必这样的。但是做错事的人就要得到惩罚。”没头没脑她说了这样一句,江森还不曾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布轻已然猛地将陈寒抓了过去。陈寒右手食指被她按住,火钳口则将其一下套牢。
在江森似是恐怖似是不敢置信的眼光里,那火钳受力出声,声音竟是清韧。
而陈寒那根暖玉一般的长手指,就这样喷洒着斑斑热血,骨碌碌地应声落地了。
但布轻没有满意,血淋淋的火钳口再度套上陈寒中指,嘎一声,那声真是让人齿冷,这下两根手指在地上凑做一对,也算是有伴了。
布轻在这时下意识抬头,发现那个被她夹断两根手指的男人面色如纸,额上冷汗泠泠。
他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然而那双从头到尾都在追逐她的眼睛,却是那样的深沉,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