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渊把头搁在了她的肩窝,不吭声。
颜舜华抬起双手,慢慢地为他按揉头部。
“父子与父女的相处模式也许真的大为不同,大庆与我曾经历的从前更是不一样,但是有很多本质上的东西肯定是一致的,亘古不变的。
一个有底线的人,能在愤怒情绪中仍然克制住自己杀念的人,不可能会暴力伤害自己的孩子。
这是人性。表面上的东西易变,内心里的东西却坚如磐石。
你们要么针锋相对,要么冷漠以待,很多细节的东西恐怕都没能发现,或者发现了也不愿意去相信,这样真的很不好。
心里的疙瘩不早日解开,误会只会越积越深。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想你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去梳理梳理其中的关系。
毕竟有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我能提点你一些,靠的是女人的直觉,还有你从前的倾诉,但最重要的感受,或者说所有的细节与大局,其实都需要你自己去好好挖掘与平衡。
就好像面对的是一团乱麻,你如今的任务就是好好的理清楚,每一次就清理一小片,或者真的很难的话,就只梳理其中的一根线好了。
每一次都只往针孔里面引一条线,慢慢的疏理的工作就会越来越顺利,到了最后,心灵手巧的你肯定可以制成一件好看的衣服,送给我们的孩子当传家宝。”
家和才能万事兴,如果沈靖渊真的能够解开父子之间的心结,定国公府肯定会蒸蒸日上,家族内部稳如泰山。
在权势之巅,稳中发展才是硬道理。
沈靖渊沉默良久,直到颜舜华以为闭着眼睛的他睡着了,才嗯了一声。
“让我试试看。”
他认为颜舜华的分析很有道理,从前他所忽略的场景,如今回想起来真的是十分可疑。
沈越檠一开始因为妻子与嫡长子的去世,的确是痛苦不堪并且不愿意照顾年幼的他。
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这三岁那一年,他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差一点死去,偏偏他非常的讨厌喝那苦的要命的药汁。
当时他的祖父沈少祈领了任务在外头,那段时间,他主要由大总管照顾。
可是在那个当口,大总管也拿他没有办法,怎么哄都哄不了他开口喝药,又因为他是小主子,压根就不敢威胁他,采取暴力的手段硬逼他喝下去。
就在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时候,是他父亲沈少祈冷着脸出现,在他的记忆当中的第一次抱起他,语气平平地命令他张嘴。
那是有史以来他们父子俩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所以尽管年纪非常的小,但是他的记忆非常深刻。
当时的他乖乖地张嘴喝了药,并且在此后的数日里都哭闹不休,睁开眼就要找沈越檠,只有父亲出现才肯乖乖得喝药,然后闭上眼休息。
后来祖父回来,父子俩便又没有了这般亲密的相处。他跌跌撞撞地每次去找他玩,他总是冷冷地看他,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尽管听不懂,但是他记忆力非常的好,所以他鹦鹉学舌,全部照搬说给了祖父知道,后来沈少祈就再也不允许他去找父亲了。
八岁的时候,他在族学第一次与人打架。鼻青脸肿,右手骨折。
他父亲不知怎么知道的,很快就亲自来族学,冷眼扫了欺负他的族兄一眼,瞬间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他恶狠狠地扑上去要咬父亲,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父亲突兀地将他扛起来带了回去,然后在书房亲手为他上药,嘲讽他。
“作为未来要继承定国公府的人,怎么就不能克制一下脾气?只会窝里横,这样蠢的孩子,算什么东西?有本事以后就上阵杀敌祸害异族去。
再往族人身上挥拳头,我就先一剑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