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非道人沉默。他知道苏轼说的没错,历史上苏轼可不就是贬黜多次,郁郁不得志,最后死在路上。他的几个弟子,貌似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大宋朝固然不杀士大夫,但文人要害起人来,有的是法子折腾。
沉默良久,知非道人才安慰道:“或许是先生多虑了,朝堂再怎么污秽,总有些许清流守护着,坚持着,不然,这大宋早就完了。”
自失地一笑,苏轼说道:“也是这么个理儿。道长,你我相谈甚欢,便不要再称我苏先生了,唤我表字子瞻就好。”
知非道人点头:“那好,子瞻兄,贫道俗名沈秋钰,子瞻呼我名姓就好。”
苏轼笑道:“大善!”
暮色昏暝,雾霭渐起。
庙里面临时搭了个香案,供奉着三清尊位,下首还有尊纯阳真人的位置。就在下午,知非道人费了不少唇舌功夫,终于使的徐潼臻拜了师父。现在正是行拜师礼之时。
仪式倒是十分简单,徐潼臻拜过祖师后,正要向知非道人叩头行礼,却被知非道人避开:“潼臻不必如此,为师当不得这般大礼。”
徐潼臻茫然,向着苏轼投去求助的目光。苏轼微笑道:“这是道门的一种习惯,叩拜祖师即可,这表示师徒间不只是传艺授业,更是相互提携的道友,所以你师父才不受你磕头,你便奉茶就是了。”
奉过茶后,知非道人大是开心,说道:“甚好甚好。为师这里无甚长物,这口长剑伴随为师多年,今日便赠与你了。”说着,解下自己背负的长剑,挂在徐潼臻腰侧。
奈何徐潼臻年龄尚小,个子不高。这口宝剑挂在他身上,可真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徐潼臻对此倒是挺开心的,毕竟小孩子心里,或许没有仗剑江湖的概念,但是久随苏轼,对于文人士子“腰悬君子剑,游学四海间”的向往却是蛮浓厚的。
知非道人微笑着看着他,又说道:“你虽拜我为师,但是苏先生教授你学问,你须得也向他奉上清茶,往后,也得以师礼待之。”
徐潼臻依言照行,向苏轼奉上茶,口称老师。后者别有深意地看了知非道人一眼,坦然接过。
一番折腾,算是完成了拜师一事,用过晚饭后,知非道人问苏轼要了个房间,实则就是徐潼臻的卧房。领着徐潼臻进去,师徒坐好,知非道人对徐潼臻说道:“孩子,我欲先传你《黄帝内经》。此书在黄老道家理论上建立了医学上的“阴阳五行学说”、“脉象学说”、“经络学说”等,不仅是一册医书,更是道家修行不可缺少的宝典。学了此书,通晓经脉五行阴阳,为师再教你道门吐纳功夫,定然事半功倍,你看如何?”
徐潼臻道:“但凭师父做主。”
知非道人笑道:“那便如此定下了。此外,你日常功课暂时只限于诵读《道德经》和《阴符经》,此外,每日子午二时须得静坐修心,为师会专门指点你怎么去做。对了,《道德经》和《阴符经》你可学过?”
徐潼臻摇摇头,道:“《道德经》和苏老师念过两段,《阴符经》却是不曾学过。”
知非道人说道:“那也无妨,明日我再教你便是了。你要记住:道德五千言阴符三百字,阐述道之表里,乃是至道之要,须得用心体悟才是。”
顿了下,知非道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今天就算了,从明天开始吧。为师还有点事要找苏先生商量一二。你且好好休息。”
徐潼臻恭敬施礼道:“弟子省得。”知非道人却摆摆手:“行了,不必拘束。我道门不同儒家,师徒之间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啊,对了,你既然拜了我做师父,日后生计自有为师打算,这个和你之前跟苏先生的关系不太一样,师徒如父子,你记住了。”说完,也不理会徐潼臻是个什么表情,推开房门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