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余的计划居心叵测，这场谈话一旦流出，足以让她在社会上身败名裂。她需要未觉科技在微型身份芯片的基础上，提供亚微米级的机器人，可以不被宿主察觉的自由出入人体各类循环系统，为她采集任何她想要的生理学数据。然后将数据回传到芯片，再通过网络接触导入到特定的服务器中。

    在她的设想里，这将是个推广到每一位公民的宏伟计划，一旦推广成功，将建成史上绝无仅有的人体信息大数据库。

    “先不要说我能不能做到，你这根本就是要恢复‘恐怖统治’。”

    这话只惹来林悦余的哂笑，“什么恐怖统治，别把自己的无知变成优越感！这事儿跟人口普查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刚开始会受到一点儿抵触，你总得照顾一下普罗大众的愚蠢，所以才要用这种迂回的办法。你根本不了解‘阿尔法菌群’的意义，它将生物科学与万事万物相连，将比工业革命和电子革命更加彻底的改变人类命运，提前布局人体信息库，才能实现跨越式的进步。”

    本初发出和她如出一辙的冷笑：“你真觉得我这么容易被忽悠吗？你只有一句话是真的：普罗大众的确很愚蠢——但这不代表他们只有被抛弃的命运。‘阿尔法菌群’也许真的意义重大，但也只可能是针对特权阶级。你这个所谓的人体信息库，嘿嘿，跟我何必遮遮掩掩：它不过是个能把阶级划分地更加彻底的帮凶而已。”

    “工具都是死的，发挥什么作用终究要看使用的人是谁，你这种目光短浅的人也只能看到表层而已。反正你已经在船上了，还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贬损本初几乎变成了一种习惯，林悦余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对了，你是当老板的，是不是不懂技术啊？不懂就换个懂的人来跟我谈。”

    “笑话！我们产品的底层架构就是我一手搭建起来的！”

    本初马上滔滔不绝的展示自己的专业性：“你说的这种亚微米机器人，现阶段没可能实现，集成的尺寸我可以办到，但是传感器和探针呢？好吧，传感器我们是有一些积累，只要有一套完整的体内导航系统，勉强还能凑得出来。但医学和生物学领域，我们就完全没经验了，样品的选择和甄别是非常困难的，纳米级别的探针，还要做到完全自动化的精准采集，你去打听打听，哪家有自信做的出这种东西来？这种东西在古代都是电子生化类的，直接拿有机体作为机器人的骨架，可惜现在技术早就失传了。数据分析也得在芯片侧就完成吧，你也不想想在实验室里用的都是什么分析工具，放到一个小小的陶瓷颗粒里边去，能是一回事吗？就算只是做最初级的数据化转换，也需要一整套的扫描设备，你给我集中到微米尺度看看？”

    “废话！好做还找你们干什么？”林悦余气的柳眉倒竖：“能不能别一口一个不行，亏你还是个男人！这是个联合项目，你们不行的正好是我们擅长的，你以为‘众妙’是什么地方，全世界最顶尖的五个实验室之一，在这儿就从来没有不行两个字！何况纳米机器人一点儿也不新鲜，在‘黄金时代’就已经大行其道了，我们也不过是挖掘旧有技术而已。”

    林悦余是生物领域的权威，在其他方面也是通才，本初靠着自身的技术底子建立起撬动整个行业的未觉科技，两人某种层面上也算是棋逢对手。接下来就实现的可能性，两人又展开新一轮不那么友好的交流，粗口和威胁性动作频繁出现。如果不明就里的人在场，绝不会相信这是技术领域的一场巅峰对话，一定会以为是帮派分子的谈判现场。

    谈话内容渐渐滑入普通人没法理解的层次，本初大谈微观尺度的能源和动力学特征，林悦余则论述起不同基因段信息对“阿尔法菌群”的变体适配。林悦余又做了一大杯秘制饮料，本初因为口渴，根本无从理会味蕾的抗议，硬生生又灌下几杯。

    时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