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如敏这番话虽然说得大胆了些,却也有几分道理,太子仰敬杨太师之事列国皆知,吕秋山既与杨太师结怨,待太子登基之后确也是一桩不小的隐患。乔东篱c齐九思等人都静静听着,丁如敏见乔东篱不置可否,显然是深服己论,心下得意,便又清了清嗓子,昂首言道:“孙尚书却与此二人都不同。当今圣上,最亲近的便是朝中国公贵胄,又对孙尚书委以兵部重任,则圣心可知了。泰山大人武将出身,最是豪爽义气的,清早出门前命我说与乔御史:‘后日恰好家中设宴,款待亲朋。却有几坛子好杏花村,乔御史有空便来一起痛饮共乐可好?’嘿嘿,泰山大人生性豪爽,向来不似腐儒那般扭捏的。”
乔东篱微微一笑,把礼物虽恭然受了,接着却也是推脱道:“孙尚书厚爱,乔某甚是感激。只是乔某酒量甚差,素来不喜饮酒,孙尚书一番美意,却只好心领了。烦劳丁大人代为谢过孙尚书赠的这份端砚厚礼。”
丁如敏也只得告退而去。丁如敏刚走,陆青娥便从屏风后走近来道:“人道当官的发财容易,果然半分不差。公子才升了佥都御史,今天坐在家里就有人送了这些好东西。恭喜公子就要发财喽!”
齐九思却缕着胡须沉吟道:“虽然早知晋国自立国以来历代党争不断,这些年在谷中也多听闻晋国党争日烈,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朝中暗流如此汹涌,也是他晋国气数该尽。然而我总想季宗衡是何等人物,十年前初登大位时已是那般厉害,这些年怎么至于为朋党掣肘?”
乔东篱于这一节却是思虑已久了,便叹了口气,信手翻着那本有陶渊明批注的《两都赋》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晋国前代帝王性情柔弱,导致君权不振,党争渐渐至于无法收拾的地步。晋国身处中原,周围被吴c越c蜀c燕c凉诸国环绕,虽然最是富庶却也战事最为频仍,毕竟争天下者哪个不想逐鹿中原?季宗衡即位后虽有心整顿,但这十多年晋国每年都在打仗,时时都有危机,正要倚仗各派亲贵守土安邦,怎敢轻易使朝局陷于动荡?”
齐九思拊掌而笑:“而今四方初定,晋王必然也知道此乃整顿朝局的难得机遇。公子又略施小计,令晋国君臣相疑,促使晋王早下决心。借晋王清理朋党之刀,除我大楚叛邦破国之敌,不亦快哉!”
乔东篱想起两次见季宗衡的诸般所见,缓缓言道:“不过据我所见,季宗衡这人确是有几分气度,倒不是个阴狠冷血的君王。只是晋王为君之道一向宽仁,要促使他痛下决心除去甘鹄,还要我们多下一番功夫呢。”
陆青娥却踱到桌前,看着这三件雅赠道:“你且休忙着想这些,三党送你这三件礼物,你却怎生处置?”
原来襄阳王府c相府c安乡侯府都知都察院身负监察之责,与其他部门不同。现任掌院c左都御史曹允又约束严谨,乔东篱既为都察院中佥都御史,所以在此未知其心意之时便只送乔东篱文人雅贿,不敢重金笼络,恐贻人口实。
乔东篱却计议已定,吩咐道:“自搬出柳国公府以来,一直还未谢过柳国公款待引荐之恩。便麻烦齐大哥执我名帖,将这三件文玩大张旗鼓的送到柳国公府上,再替我修书一封,谢过国公爷提携之德吧!”
乔东篱自知此时万不可落入结党泥淖。自己正是洛阳城中的红员,是以各派势力都争相拉拢,就连与他有隙的甘鹄也不敢落后。但越是这各方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越是不能对任何一党过于亲密,否则自然会为晋王所知,自己在晋王心中的地位自然也就大打折扣。所以对各派拉拢,不能稍有回应。
但不群不党,却也万万不可。晋国重臣唯李云卓然不党,是因为他身居高位,各派都不敢轻易树下这个强敌,但自己在朝中并无根基,如若各派都与自己过不去,晋王再器重自己,面对朝中的一致阻力也不敢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