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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鸿羽公司人事部办公室里，老谢对面坐着的人是关雨桐。关雨桐的桌面几乎空空荡荡，一尘不染，连一支笔都没有，只偶尔老谢给他两份通知c汤林芳给他一份工作简报看一看。老谢桌面的书本物品像偷渡客找到了国境线，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悄悄爬到了对面关雨桐的桌，将那里小半个地盘圈占了去。

    关雨桐对此自然毫不在意，他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国界和过界。但是，老谢却注意到关雨桐的桌子了。老谢所注意的，倒不是自己的东西已经芨芨草一样爬过了对岸，而是关雨桐桌别的没有倒也罢了，居然连一个日常用的水杯都没有。

    之所以不是说关雨桐桌没有水杯，而是说他没有日常用的水杯，是因为关雨桐其实还是有水杯的，但那是一次性纸杯，不是普通大家每个人自己备用的瓷杯c塑料杯c玻璃杯c不锈钢杯c保温杯等。老谢发现，这个关小子每喝一次水，到走廊饮水机那里拿一个一次性纸杯，喝一杯用一个纸杯，用完丢掉，下一次渴了，又去拿一个纸杯。这种奢侈浪费的行为让老谢有些恼火，还有些肉疼。

    老谢三代工人出身，自幼在家庭培养下早已养成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你看他一双旧皮鞋都要修修补补继续穿，对老谢的作风可见一斑。因此，老谢看不惯关雨桐的铺张浪费——虽然只是一个纸杯，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纸杯再小也是伐下木头做成的，不是么？

    于是，老谢试着对关雨桐说：“小关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国家曾经有过三年自然灾害啊？”

    关雨桐摇摇头，一脸木然。

    “小关啊，你知不知道三年自然灾害时，人们不得不吃草根树皮啊？”老谢继续语重心长。

    关雨桐继续摇头，继续一脸木然。

    “小关啊，纸杯都是草根树皮做的啊！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那都是粮食啊？”老谢语气里满是心痛。

    这一次，关雨桐脸总算有了点表情：“啊？老谢你还吃过纸杯啊？什么味道啊？你当时是炒熟了吃的？还是煮烂了吃的？好吃不？什么时候，你用纸杯做个菜给我尝尝啊。”

    老谢不由一脸黑线。

    两天之后，谢青松发现了水杯更严重的问题——关雨桐的墨镜，这让老谢开始有些懊悔让汤林芳换了桌子，他甚至开始觉得，也许让汤林芳让出对面的桌子给关雨桐，根本是一个错得不能再错的决定。因为，面对一张墨镜脸面对一张特务脸，更容易让他火冒三丈。

    从对方的眼睛里读人，或者说是读心，这是老谢多年人事工作的不二法门，不传经验。老谢始终相信，人的嘴巴会骗人，但是眼睛却不会说谎。因此，老谢喜欢在人事工作或者工作之外与人打交道时，双方一边用语言进行交流，一边自己则暗暗盯住对方的眼睛看。即或双方不做任何交流，或者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时，老谢坐在一侧静静地窥视别人，也更多的是依靠观察对方的眼睛。

    可是，这两天和关雨桐面对面，老谢每次想使出观察别人眼睛的本事，抬头能看到关雨桐鼻子顶着的那幅黑漆漆的墨镜。初时，老谢还能微笑着和关雨桐拉拉家常，为关雨桐讲解有关工作事宜，但是，每当想看一看关雨桐的反应时，老谢忍不住想发火了，心底腾起一股想把这臭小子的墨镜扯下来，扔在地，再踩几脚的冲动。因为你永远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判断他究竟有没有听明白，也无法看出他在想什么，甚至于根本无法知道他的眼睛在看天花板，还是在看地板。这让老谢很不爽，他暗搓搓咬牙切齿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