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矣。而其父吼骂,怒其母不炊以食
客,其母右手扶门,左手卷锅于怀,立右足于槛内,提如木不能曲之左足以过槛,然足竟不能过,手中锅颤颤欲坠矣,学
明把其锅入内取米,而正学母指阶中曰:“吾朝坐槛边,汝婶掘得野菜,半吾于此也,众有闻汝父创者,乃赠米糠于火塘
边,可为炊,入尔母也,何不能过也?”言罢,乃复骂其足也。其父乃呼正学就问之曰:“吾将死乎?重耶,轻耶?”反
复其语,呻吟莫止,正学低头以慰之,父息良久,复言曰:“吾死,尔母奈何哉?使之与我同归,可也!”又大怨于天,
乃言某所香纸,欲使正学拜祷于树神,正学怒曰:“唯死而已矣,何惧哉?抑或死乃乐于生也,汤火之生,何如灰烬之死
耶?”然此语出,乃大悲愧,满清政之罪其能于此时怒乎,乃举首望父,父亦哀目对之,四目之交,其何有哉?呜呼,苍
天,皆唯清流以颗下而已矣。正学不堪,徐垂其首以避之,日月也,而此二心所证者,其亦垂乎?岁有春夏秋冬之时,天
有风雨雷电之加,地有山岳江河之属,宇宙有日月星辰之列,往来有商周唐宋之序,而此泪在人世茅舍殿厦也,其与物界
之有,凿凿同列,可也!屋中静良久,父复言痛曰:“殆非也,吾创于林中,负我归者,亦老医也,言此乃皮肉之裂,所
赠药,可医之也,为我取之枕下。”正学乃伏为父寻之于枕下。其父乃侧其创于上示正学,正学默为之散于肉缘,呜呼,
其孰而能望此惨而持此痛也,苍天也,吾问汝,人皆父之子女也,吾问汝,汝能视此分肉离血而不痛乎?细息于手足,须
臾之间而欲将阴阳而隔矣,睹其神渐于尽而无措,唯受之而泣惨也,人也,尔其孰能不痛,尔其孰无父也。而怨其父
曰:“今兽出,何猎之时也,何猎之时也,潘云溪,吾与尔不共戴天,我必杀尽世间庄主,而方泄此恨!”其父骇,怒
曰:“竖子何逆之有,尔欲老子死不安魂耶,受汝此赠,老子必将入油锅矣,尔今在潘府,吾闻其妹有意于尔,合当尽力
而顺之,以得此生也,此时即可去,莫使潘府为念,父命无碍,二月初八吾当出蜜滴,观祭龙与歌会,尔为我备麂肉乎,
吾出当食之也,王堪舆在,吾必速癒!”正学不敢接言,强忍曰:“吾腹饥,待与母食而去!”其父望其背,知己之愿终
不能压其反起之举矣,观其势喃喃于枕间曰:“此龙也,此龙耳!”饭熟而众食于外,其邻知其无者皆归,而李学明亦不
在,唯泰阶学东在,正学乃端饭入以食阿成,方入门,见其父抓巾以拭腰下血,此则其家唯一洗濯用物也,正学奔而夺
之,父争之,不奈其子之力,阿成乃捶床大骂,呼众来观,众端碗来观,而其父骂声乃渐无,于众隙望得正学之立,乃内
向默然良久,后呼欲食,正学乃入,泪以勺喂食之,乃观得其父颈项环一巾,此则三年前其出景东为母所买,未知父何时
围于颈项以欲得其子之慰也,其子能慰之乎,正学吞恨而举食,中心呼天不已,料其父此时嚼食之状,其一生将以之苦于
心间也。呜呼,高娘,则此情于月下,尔其有念乎?
却言正学正食其父,忽闻得户外大噪,乃出望,却见弯舌正从数人以锄开其屋左菜地间之坟也,此坟则其妹燕儿所葬之地
也,以贫乃葬菜畦之中,时王李数人正劝阻之,其母则号哭于后,正学大怒,掷碗于地,奔阻之。时清满衙门于庄主巧立
税名,人死入土,必交入土税,其妹死,入土无钱,而弯舌数索之,今于他户收租,酒食而过正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