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离江面，在枯草垂杨的映衬下，显得如此突兀。

    白雪堆积着，四散斑驳，一条狭长的栈道，尚未来得及清扫。深夜里，人来人往的脚印，踩碎的落雪，已经凝结成坚硬的冰块。反射出七彩的霞光，如此湿滑。

    在周庄最高处的书房里，从那扇敞开着的木窗后面，正好可以看到枯水的江面。

    霞辉映照下，那条圆木的栈道看起来更加修长，数条小舟，浮在空明的江面，就如飘荡在漫天云霞深处一般，显得如此的美丽而空灵。

    只是，掩藏在窗后，注目着这番美景的人，却似乎没有任何细细玩赏的心思。

    这位在西塘岸的居民中如此传奇的周家少爷，其实并不如何的伟岸。单就身形而言，他尤为的消瘦欣长。而这种瘦，不单单是我们日常所能见到的那种形销骨立的瘦。不，完全不是那样的肌体的萎缩与急促。

    这位周家少爷的瘦弱，更体现出一个人的气质和精神的过分透支，那种就算无论怎样强健的肌体也无法撑起来的蓬勃与锐气，骨瘦如柴的人形骨架，佝偻着，蜷缩在房屋的阴暗处，仿佛夜行的动物，惧怕光明，唯一透出两只烛光灼灼的明眸，警惕而机灵的应对着周遭的世界。

    而真正在黑夜里生活的人，就坐在他右手边。一身黑色夜行衣装的杀手，正襟危坐，反而以平淡的目光，注目着晨风中，积雪江畔之间，那飘摇不定的舟楫。

    甚而这样一种明显不同于他自身职业的恬淡气度，竟多少是流露出欣赏与闲适的姿态。

    “这么说，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了？”周家少爷躯体虽然薄弱，但这一问，却是中气十足。

    “不仅仅如此，连同你们，也都将为这孩子而死，永远不能有人知道以后的他们从何处来。”

    很显然，对于这样的结局，这位周家少爷从见到这位不约而至的老朋友时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猜到了，并没有为此感到太多的惊讶，甚而，对于这样的直白，竟然还感到了几许解脱。

    “你们主子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如此大造杀戮？”

    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期待能得到任何的答复。

    “不仅仅你这一家，大凡今夜京西郊八十里地之内，所有有小孩出生的地方，都会死人，死掉很多的人。”

    “即便这样，以你的能力，以你我的交情，难道留下一个都不行？”

    “我之所以选上你，一是因为我们都没有选择，即便我不来，也会有人来，即便我不来这儿，我也会到别处去；其二，便是来和你告个别，很快我就要到南方去了。”

    “嗯，那挺远的。”

    “是啊，孤旅漫漫。”

    “其实这样说来，我反而还好，黄泉路上，也能拖家带口，算是一个小团圆。那么，这个孩子，能拜托你照料吗？”

    “不能。今夜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的孩子，会被送到那个地方。而从他们被带走的那一刻起，他们都不会存在任何明显的标志。中途，会通过好几个反复的中转地方。所以，到了最后，没有人能分辨他们来自那里，如果有人知道，那么这个人，以及今夜跟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会死，连同那个孩子。

    而这许多孩子，我仅能知道的是，只有一个孩子会被最终留下来，余下的。我想，你在路上等一等，或者，他们就都赶到了。”

    “这么说来，我也用不着有什么太多的记挂或者遗恨了。”

    “嗯。”

    “哦，对了，你刚进门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件什么事来着，还随口问了一你句，给你这一绕，我竟忘了，你还记得吗？”

    “你说，这孩子叫什么好？”

    “对，就是这个

    我原先指望着他大富大贵，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大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