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旨，请朝子爵入宫品剑。”

    “什么？我要死了吗？你且回禀秦王，我已经把皇极殿大战的事迹添油加醋编成评书，他要是杀我，我就让说书的小说家说遍海内十六国什么？你说只是品剑？”

    “陛下有旨，请朝子爵入宫品评绝世好剑。”

    朝子爵身上已经加了诸般禁制，饶他奸似鬼此刻也身不由己，只得跟随黄门侍郎出了廷狱，穿堂绕厅进入宫城。朝子爵虽然不是在宫城内长大，但比四方馆还门清，可他也没见过内廷中这么样一座宫室。那宫室和本朝建筑截然不同，灰瓦红柱，多为木制，墙体敷以白色膏泥，屋顶比本朝建筑大很多，朝子爵心想：“显然这殿是整个抬过来的，不过也倒怪异，怎么一半都是顶？”

    黄门侍郎引着朝玉京来到宫室外便垂手告退：“朝子爵，陛下在殿内等你。”他本与朝玉京相识，但显然不想和他多说话。朝玉京隐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殿内只有秦王一个人的气息，但另一种异样气息却十分之锐，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得推门进殿。

    只见屋中空无一物，雪白如玉的墙壁上，有人用剑刻下了十几行法书，这种法书放眼整个海内认识的人都不过一掌之数，朝玉京却是识得，脑子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矫若惊龙”。剑痕笔断意连，荧光闪烁，显然是有人一剑削成，而且充满了无上而不散的剑意。朝玉京心中暗想：“剑术能到达此种化境，却比那白民国的金雀花王子，又不知高出多少倍了。”

    有人重重咳嗽了一声，朝玉京这才发现武英帝也站在剑书之前，武英帝摆摆手：“也难怪，此等好剑望之令人骋心夺目，我身为一国之君，价值远不如这一剑。”

    朝玉京见武英帝向他招手，便提步走上前去。他离武英帝三丈有余，当走到约一丈开外之外，便觉得有森然剑意侵体，他顿时觉得心头微凉，不敢再前进一步。武英帝却能站在墙下直面剑书，他与武英帝之间修为的差距，恰好差了这一丈。

    朝玉京想了一下，向武英帝行了子侄礼：“恭喜陛下入道。”

    武英帝抬手去触墙上的金字，手指还未及墙面忽然一震，慢慢流下一丝血来。“何喜之有？寡人还要差上些许。‘十五赋相如，剑术自通达’，少陵野哲此诗究竟是何意，为何勤修辞赋，便能使剑术精进到如此境界？可惜元古辞赋多已失传，难得一见了，可惜可惜。”

    朝玉京顿时明白起来：“原来武英帝是在试错，他明知道此诗是酒剑仙写的，我当了十年东宫侍读，不可能不知道，却故意说是少陵野哲写的，分明是有指鹿为马之意，要我站队。”便说道：“罪臣听说辋川生佛青年时，本是习剑的，后来听了荒古遗音之后，琴剑双绝俱入大道，可见要入剑之大道，未必仅有唯一的途径。”

    虽然朝玉京没有直接揭穿，但他故意提辋川生佛，内心之意已经告诉武英帝，我朝玉京情愿出家为僧，与世俗分道扬镳，也不愿意从龙。武英帝信步起来：“你既知皇侄基础不稳，为何不竭力反正？你是本朝第一青年智士，如果稍加用心，局面当不至太坏。”

    朝玉京直接答道：“我听说盛世的英主，重视仁义；乱世的雄主，重视权谋。当今海内各国一团和气，我觉得还不错。而在陛下眼中，海内纷乱，皇统不统，求仁义只能加速自身灭亡，不能遂陛下之志。陛下的才能远超百里，所以我知道百里早晚会失败。”

    武英帝沉声说：“如今海内各国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流汹涌，权力应该归属善于掌权之人，光有愿望是没用的。”

    朝玉京谨慎地答道：“天下帝王没有固定不变的，古贤禹王出自西羌，文王生在东夷，帝王只看德行高低，就是一家之天下，也要分个贤与不肖。”

    武英帝挥挥手：“百里侄儿有上古之风，这倒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