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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麦夫人而言,这是无数个平静的周四中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个了。
她是出身于前朝的显宦人家,但却因为父兄的及时投奔大潮而在本朝也享受了荣华。老太太这一辈子过得很平静,不管是抗战的烽火还是革命的浪潮,都没有能够改变她的那么一两个小小的嗜好,比如说看戏,比如说花艺。
麦夫人退休前是阩州大学文学院的教授,退休后也还住在学校分的房子里。她家的老头子每天早上骑自行车去第四国父大学上班,老太太一个人就在院子里伺候那两盆花和一只猫。
虽然这里是寸土寸金的阩州市市中心,隔壁就是各种楼王,但是在阩州大学的围墙内,像麦教授他们家这样有一个带小院子的人家却还有好几十户。
“搬家?给多少钱都不搬。”这些退休了的老头老太们都很坚定,那是最硬的钉子户。而且也没有哪一家不开眼的开发商敢来这里搞强拆,毕竟阩州大学,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
“你师傅去个中学给高三的学生们做心理健康教育报告了。”麦夫人一边给夏愚思剥桔子,一边道,她家的老花猫在屋子里翘着尾巴走来走去,忽然就跳到夏愚思的膝盖上,满意的打起了盹儿。
“现在的学生也真是辛苦啊,书包该有十几斤重了吧。新闻联播里天天说减负,减负,我看怎么是越减越有负担了呢?”
上了年纪的人或是都有一些通病,那就是爱唠叨。麦夫人也不能免俗,她把剥好的橘子瓣塞到夏愚思嘴里,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吃下去,比自己吃了还要开心。如同个孩子一般的笑了起来:“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夏愚思有些羞涩:“还是师娘最美,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她这可不是红口白牙胡乱云,麦夫人年轻时就是东南一枝花,现在老了,也依然有着古典时代的淑女范儿,只是现在风潮以古典为破旧,认西方做祖宗罢了。好好的明清建筑,也都非要拆了改成美式风格的别墅才叫时尚。在懂行的人眼中看来这可真真的是糟践好东西。
夏愚思把花猫捧起来放到沙发上,花猫很不高兴地挠了挠她的袖子,夏愚思一边摸着老猫的头,一边对麦夫人道:“师娘,我前天新学了一个段子,唱给你听听吧。”
“好呀好呀。”麦夫人生平最爱的就是京昆,年轻的时候还曾经与梅兰芳、程砚秋等大师交往过。用老人家的话来说,现在追超女的那些小孙女们比起奶奶当年来,那真是弱爆了。
夏愚思从包里拿出一把花扇,站在客厅中央,正了正裙子,比了个花旦的姿势,便开唱了起来:“小姐小姐多丰采,君瑞君瑞济川方。一双才貌世无赛。堪爱,爱他们两意和谐。一个半推半就,一个又惊又爱;一个娇羞满面,一个春意满怀。好似襄王神女会阳台。花心摘,柳腰摆,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採。一个欹斜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今宵勾却相思债,竟不管红娘在门儿外待。敎我无端春兴倩谁排?只得咬,咬定罗衫耐。尤恐夫人睡觉来,将好事翻成害,将门扣,叫秀才,你忙披衣服把门开。低低叫,叫小姐,你莫贪余乐惹飞灾。看看月上粉墙来,莫怪我再三催。”
一曲唱完,夏愚思方收住了架势,脚下却有些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要摔到。幸好身边伸过来一个胳膊将她一把扶住:“小姐姐要仔细。”
夏愚思定睛一看,呀,这不是那“美哉少年”么。
赵祁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这位……美丽的大姐姐。
他有些心虚的扶住了夏愚思,夏愚思也有不知为何有些羞涩地用花扇遮住了自己的脸,一时间竟然连和自己师傅打个招呼都忘了。
“思思也来了啊,正好师傅带了桂花鸭,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麦教授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