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张嫣,你的信。”女同学给正在树荫下的石凳上看书的张嫣带来一封白色信封封口的平信:“门房的秦大爷托我转交的。”
“谢谢了,又麻烦你跑一次。”张嫣接过来,只见邮戳显示是来自于旧县。
“啊,我的笔友寄来的。”张嫣捋了一下头发,她灵巧的手指将一缕发丝盘成花儿别在耳上。“我们一起读书,交流读后感,他都给我寄了三篇了……总是麻烦你给我带信,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是顺手。”靳茜很羡慕的看着她,她们是同一组的同学,也算是半个朋友,但是两个人的成绩却相差很远——张嫣虽然是从旧县的小学升上来的学生,但是成绩却在市一中同届的学生中算得上是翘楚,从入学摸底考试到现在的每一次年级联考都稳居前三甲之列。
但靳茜就没有这么好的成绩了,她是家里花了钱托了关系被送进来的“条子生”,她的成绩如果在普通的区县中学大概也还能列入中等偏上,但是在以升学率为导向的市一中就有相当的压力了。
即便她把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学习了也还是一样:人家张嫣就可以唱歌跳舞吹笛子一样都不耽误,在明媚阳光的下午,穿着校裙的少女左手边放着一瓶橙汁,右手边是个新上市的文曲星,她把刚刚收到的信夹在手中的《悲惨世界》里充当书签。
这样的生活真是充实啊,靳茜默默地想着,她想转身离开,可是却被张嫣叫住了:“你……有急事吗?”
“我?没有啊。”
“那我们聊一会儿好吗。”张嫣对她微笑道:“我看了……嗯,四十五分钟的书了,有好多话想说。”
靳茜转身坐在她身边大约两三尺左右的地方——她不敢和张嫣靠得太近,仿佛那样是一种亵渎一样。
比起张嫣来,靳茜简直是毫无可取之处:不论是成绩,还是样貌,亦或是气质,出身书香门第的张嫣腹有诗书气自华,绣口锦心彩文章。而靳茜家里不过是出了个矿山土老板而已,她有时候也会埋怨自己那土老帽的爹为什么非要把女儿送进这种地方来受罪,同学们各有所长,或自己动手制作探空火箭,或随手一弹就是肖邦的名曲而自己根本听不出来那叫什么。那些男生们谈论的不是巴尔干局势就是国企改革,一副忧国忧民的预备役伟人做派;女生们也很少有讨论港台明星谁最火谁过气了,外面其他中学炒的最火的《还珠格格》在这里根本不见踪影,如张嫣这样捧着世界名著看才是正常状态。
所以,靳茜在这里觉得很孤独,快两年了也没有交到什么朋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这些未来的天之骄子们交朋友。
“我喜欢看书,”张嫣把放到一边:“能够看到很多课本上没有的东西。你也喜欢看书吗?”
“我喜欢的……”靳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颈,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只是喜欢言情小说。”
“我也是啊。”张嫣指了指《悲惨世界》的封面:“这也是个爱情故事。”
靳茜笑了:“这不是名著吗?”
“好的名著几乎都是爱情故事。”张嫣抬头看看那茂密的树冠,这棵古树据说没有市一中的那年就有了,平时学生们都喜欢在这棵树下玩儿,特别是一男和一女。
“其实我也没什么朋友,”张嫣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是旧县来的吧,我也是。”
“是啊,你一点口音都没有。”靳茜很为自己的“乡下”口音而苦恼,每次被叫起来读课文她都感觉自己似乎在被全班嘲笑。
张嫣温柔地一笑:“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的。”
可是男孩子们都想要和你一起玩,而他们从来都不会看我一眼。靳茜心里这样想,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你家原来是在几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