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空中取氮,对,是取氮,不是取蛋。办法是在田中栽一个高高的铁杆子,打雷扯闪时这铁杆子就开始工作了,能将空中的氮吸收过来,吸收过来后,氮就顺着铁杆子,传到了地里,地就壮了。发明人叫张学范,前年死了。可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立马成了土专家,轰动了全国,内蒙古还派大批干部和技术人员来参观学习。张学范被中央调往全国各地做报告,吃香的喝辣的,那个风光哟!土制机车是老王发明的。老王现在还活着,听人说中风了。我说的话,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当面问他。老王发明的机车有火车,有轮船。都是用木材做成模型,里面装上发动机,机动车就成了。就凭这些,老王的名字立刻就被叫响了。永动水车是老李发明的。老李是古村店的。好多天没有见他了,不知是死了还是没死。老李那时候想,水车动不算本事,叫它一个劲地动才行。老李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激动得几天吃不下饭。你知道,也只是个想法罢了,可是,老李发明永动水车这事四处传开了。
那时候,六集中。什么是六集中,就是土地c耕畜c农具c劳力c吃饭c住宿集中起来,集中起来后,就成了集体的,可以随意调拨。吃饭集中就不说了,吃食堂呗。土地c耕畜c农具集中,也不去说了,就说说住宿集中吧。住宿集中,就是不管张三c李四还是王五,一律男的跟男的睡,女的跟女的睡,青年跟青年睡。老人跟老人睡,小孩跟小孩睡。人们说,吃喝撒拉睡,都是人生的大事,特别是年轻人,男的女的不让睡一块,这怎么会行?虽说吃得不好,身体虚弱,没多少气力,可该硬的时候还是要硬的,该痒的时候还是要痒的,你说急人不急人!
那时候还搞过房子集中调配。社员的房子,不管是瓦房还是草房,今天是你的,明天就成了别人的。今天你在这个村庄住,明天就可能到别的村里去。户对户,村对村,就这样调开了。有的高兴,因为调到了好房子,有的苦着脸,不用说,是调到差房子了。小一点的村庄,社员都搬走了后,村子就空了。起初还办面粉厂c养猪场c养羊场什么的,后来,场院垮了,院子扒了,村村都是残墙破房,就像原子弹炸过似的,野草开始疯长,兔子c野鸡c野狗开始在里面跑。村庄就这样消失了。
上次说到哪儿了?好了,不用想了,说哪儿是哪儿吧,反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是些废话。虽说是废话,可都是真的。就拿我识字来说吧。我认识几个字,都是那时候学的。那时候提出三月扫除文盲,后来嫌时间长,进度慢,改为一个月,一个月还嫌长,改为十天。十天行了吧,不行,还长,改为了三天。三天扫除文盲,要的就是坐火箭的速度!给你说说咱们这里的扫盲站站长吧。站长姓冯,真的就像疯子一样,头戴一顶纸糊的帽子,披着一块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大黄布,穿的大衣c棉袄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旮旮旯旯,也都是字,还都是一些稠字。这个浑身写满字的人,领着几个扫盲干部,在乡街上敲锣打鼓吹喇叭了,呼口号,唱歌曲,有时候他像个神婆子似的,闭着眼睛大腔大调地唱啊,跳啊。有一天,公社书记下来检查,冯站长就增加了内容,在衣服上缀满布条,腰上的布条上写着“腰”,腿上布条上写着“腿”,袖子上的布条写着“袖子”,脖子上的布条写着“脖子”,屁股上的布条写着“屁股”。书记一时心血来汗潮,指着“袖子”问冯站长:“这俩字念什么?”冯站长脱口而出:“胳膊。”众人一阵大笑。
那一年我到郑州去,见有一条红专路,我就知道这路肯定与五八年有关。红专红专,又红又专嘛。那时候,红专学校遍地开花,县县都有,还有红专大学和红专学院什么的,分了这系那系的。其实都是一些高小或初中水平的文化班。那时候虽说学校不少,可是成天不上课,都到农村或工厂劳动去了。学生们上了几年学,到头来不识几个字,加减乘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