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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瑶之夏,四月既望。

    天泽有舟泊于豫州彭泽城下,青幔青帆,小棚小帐。登岸,步出五人,一青四壮,别粗银发笄,挎紫檀木箱,束葛黄髻带,着白罗短裳。

    五人在渡口四下远眺了一阵,未多停留,亦未搭理凑上前来介绍彭泽郡城餐饮c出行c名胜c住宿及特别住宿的热心乡民,径自朝城西郊野行去。期间,还因闪避不及碰撞了个瘦削长手的小个子。

    小个子似是个吃不起亏的好手,白眼一翻,开腔便先骂上了,什么“你娘c你大爷c你二大爷c你三大爷”的“你字头祖辈亲戚称呼”的组合词层出不穷。由此看之,他家亲戚一定很多,不然,很难认得这么齐全。

    五人中的白衣青年倒是彬彬有礼,面对小个子白眼和谩骂毫不动怒,反而摆手连赔了几个不是才欠身离开,俨然一位有气度有涵养有素质温良恭俭让的三有五好优秀青年。

    这样的谦谦贤士,往前追溯几个时代,估计能誉个贤人名号,并将自己的思想著书流传下来,供人仿效学习。再不济,也会是个国家栋梁,能做上一番大事。但,往后递延几个时代嘛,可能就要被人唾为“怂”c“憨”c“日脓”之类的草包了,还是那种父母带出去都脸上无光的夯货,姐姐不亲,弟弟不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那个时候,没准儿那谩骂的瘦子反倒能被众人捧为上宾,写点《厚白学》《薄黑学》之类的典籍,暂时担任下那个时代的圣人。

    那瘦子倒似也骂够了,过足了嘴瘾,撇身让开,歪歪绕绕攀到码头沿岸积成一堆的木垛上,悄悄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青色荷包把玩起来。

    “瘦猴,今天开张了啊!恭喜恭喜!”瘦子旁边,坐起个盖草帽的老汉,摸出支烟杆在木头上敲了敲,嬉声贺道。

    “哎哟哟,老陈叔,咱也就是摸点盘响,几日操劳恐还不抵您半顿酒呢!糊糊口而已!”瘦子嘴上谦虚了几句,神色间却是掩不住地得意。

    “快,看看收成多少?”

    “得嘞,咦”

    瘦子解开荷包线绳,却发现里面不过是一堆碎石头,半粒银子甚至半粒铜子都没瞅见。石间,杂了张揉皱的纸条,纸条上还密密地爬着些小字。

    “老陈叔,这是什么?您帮咱看看,是银票不?”瘦子满脸疑惑地将纸条朝老汉递去,眼神中,隐隐还有几分期待。

    老汉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念道:

    “轻粉四钱,红粉一钱,蛇蜕两钱文火微炖,每日配黄酒两服,内吞外敷,三日见好。这这是药方。”

    “药方?放个药方是做什么!”

    瘦子还没想明白缘由,顿觉左手一麻,麻得其半身一僵,直直从木垛上翻滚下去。瘦子落地却不忙起身,反是猛地扯开左手手袖,不顾一切地对整着条左臂狂挠起来,一副奇痒难耐的糗样。

    旁人诧异地瞅去,隐隐见到其左手臂肘间多了七个红红的小点,艳艳的,如刚被针扎过一般。

    方才遭其恶语相向的众白衣人,步履无声,飘飘忽忽,不知何时已消失在了码头渡客与船工们的视野里。

    彭泽城郊,某茂林小山上,一满覆藤萝的土围楼暗蔽其间。围楼径圆十丈,楼墙略低于周遭耸木,高阔敞朗,比及彭泽郡城中的富商大宅犹要气派几分。

    围楼中心的大院里,一长须老者和一青衫青年正对着齐齐横陈于面前的四五十具紫黑干尸暗叹。青年手间,还按着个直立的冰棺,棺内,封有具头颈被扭折的褐肤男尸,死状诡异。

    “叔叔,您能看出贼人所用何毒吗?”

    “老夫所知之毒中,致人身死体腐为紫黑状的,约三十余种,致人乱性发狂暴增巨力的,约十余种但二者兼而有之,于人死后犹能操纵死者成为毒源,还持续一夜之长的,实所未闻。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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