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倒了杯茶给他道:“无所谓习惯不习惯,适应就好了,左右有的吃与穿,妾身没想过太多。”
“当真吗?为何我觉得你像是在怪我没好好待你?”胤禛眯起眼,并不接过她递来的茶,任由水汽在两人间升腾,模糊了彼此的容颜与目光。
“贝勒爷想多了。”她放下已经烫得握不住的茶盏,浅浅一笑道:“于妾身来说,一箪食一瓢水足矣,贝勒府有那么多的人,朝中又有许多事,贝勒爷只得一个人一双眼,如何能顾得过来。”
“你倒是会说话。”胤禛未必信了她的话,但面容到底柔和了几分,拨着绿松石串成的朝珠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约子时吧。”凌若话音刚落,便觉手一紧,一只厚实的大手牢牢抓了她往外走,一直走到蒹葭池边方才站住,凌若抚着胸口喘气道:“贝勒爷带妾身来这里做什么?”
胤禛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拍了拍,只见刚才出现过的那个狗儿与另一人捧了几个黑黝黝的盒子放在地上,又恭敬地将两个火折子递给胤禛,然后躬一躬身退向远处。
“贝勒爷你……”凌若的话被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打断,循声望去,只见紫禁城方向升起无数道火光,一齐在夜空中绽放,在极致的绚目后化为星星火光隐去,再绽放再隐去,周而复始。与此同时,京城其他地方亦再度燃放起烟花来,耳中尽是噼哩啪啦烟花的声音,比原先更加热闹。
凌若看到胤禛的嘴巴动了动,但四周太吵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直到他将其中一个火折子吹亮递给她又指了指地上那些黑盒子附在耳边大声道:“你去把烟花点燃。”
原来这些是烟花,凌若恍然执了火折子一步步走过去,心中不仅没有害怕反面有几分兴奋,以前家中境况尚好时,过年也有燃放过烟花,不过那时阿玛额娘怕她受伤从不让她点火,只能在一旁与弟妹一起看着大哥放。
凌若与胤禛一齐各自点燃引线,然后快速退开,引线在星火中急剧缩短,等完全消失时,只见一团团火光从眼前闪现,在夜空中绽放出自身最美的姿态,面对自己亲手燃起的绚丽,凌若不觉看痴了,并未发现胤禛的异常。
平滑如镜的蒹葭池面如实倒映出夜空中的唯美,胤禛默默地望着池面,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欢愉之色,他本该与湄儿一齐在这里放烟花的,可是湄儿最终却选择老八而背弃了他,湄儿,你明知我是如此爱你,明知我将你视作生命,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手紧紧握成拳,指节因太过用力泛起了白,青色的血管仿佛随时会破肤而出,压抑太久的悲伤于一瞬间暴发出来,令他痛苦到极至,在胤禛近乎崩溃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缓慢却坚定的将他手指一个个掰开,当全部掰开时他的掌心多了一个碎裂的玉扳指。
“您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迎向他阴冷毫无暖意的目光凌若长长叹了口气,握紧他微微颤抖的手一字一句道:“这个世间不是只有湄儿姑娘一个女人,您的人生也不仅为了一个湄儿姑娘。您是四爷,是四贝勒爷,是大清王朝最尊贵的皇子,不是一般庸碌无为的平民百姓,您的人生应与大清万里锦绣江山在一起,与天下百姓在一起。湄儿姑娘不过是您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是全部,现在不是,将来也永远不是。”
“你越僭了。”他冷漠的声音恍如从地狱而来,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凌若凝眸一笑,嫣然生姿,“若能让贝勒爷放下心中执念重新振作,就是越僭一次又何妨。”说到最后一句神情已是无比严肃,广袖一展,端端正正跪下去道:“请贝勒爷治妾身越僭之罪!”这番话既是算计却也有几分真心在里面,他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区别只在于她克制住了,尘封于心底,而他没有。
地,坚硬如铁,双膝跪在上面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