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已息,入夜的落霞村显得格外宁静。
乌云如轻纱漫卷,朦胧了皎洁的月光,也包庇了那趁夜横行的魑魅魍魉。
庖辉和曲俨正守在陈府的库房门口,撑着长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俩人从自家的猪狗侃到村头的寡妇,在这漫长的夜里,尽量给自己找点乐趣。
“诶?老狍子,你闻闻,是什么味儿这么香?”
曲俨是个酒鬼,鼻子也灵,他闻着夜风里飘来的那股酒香,感觉自己肚里养了多年的老馋虫都爬到了嗓子眼儿。
“就这味道,起码是十年份的陈酿!”
曲俨深吸了一口气,冲庖辉努努嘴。末了又哀叹一声:“哪怕喝上一口也好啊……”
他正说着,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身穿碎花衣裳,梳着两个圆圆的小髻,一步一扭地走了过来。那勾人的酒香味儿,就来自她手里提着的两个褐黄的小瓦罐。
小丫头低着头,匆匆忙忙的过了库房,看样子是要往东边陈二少爷的房里去。哪知却在转角处被石头绊了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右手的瓦罐磕在石头地上,当即便裂成数块。更浓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清冽的酒水淌了一地。
在小丫头下一意识的保护下,左手的那个倒是安然无恙。她揉着胳膊站起来,看着那摔碎的瓦罐,声音都带了哭腔。
可事已至此,小丫头踌躇了一阵,似乎也无法可想。
末了,她只好一跺脚,将仅剩的那个改提为捧,一瘸一拐,抽泣着走了。
小丫头摔倒的拐角离庖辉和曲俨所在位置也就四五丈远,两人映着东屋里透出的灯光,把她的动作看了个分明。
小丫头走了,可那浓郁的酒香味儿却随着摔碎的瓦罐留了下来。因着空气的发酵,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滴娘哟,真是太香了!”
曲俨被酒味儿勾的心痒难耐,不停地朝那儿张望。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拿长戟的木柄捅了捅身旁的庖辉,小声道:“老狍子,你看着点,我过去瞧瞧……”
庖辉还来不及阻止,他便把兵器往旁边的树上一靠,三步并做两步地奔了过去。
只见那小瓦罐虽然摔碎了,但罐底却是完好的,还积着一层浅浅的酒液,这么凑近一看,更是清透无比。
“哎呀呀,真是浪费!”
曲俨惋惜地搓搓手,忍不住伸出食指,在酒里沾了一下送入口中。
纵然只有那么一点,醇厚清冽的滋味却已经满溢。
他叹了一声,干脆把整个罐底捧起,哒哒地跑回了守门的位置。
曲俨一手捞起长戟,另一手捧着瓦罐,轻轻啜了一口。接着便满意地迷起眼睛,仿佛正回味无穷。
“老狍子,此酒真乃仙酿!”
他咂咂嘴,有些不舍地把罐底往旁边一递。
“给你尝尝,别说兄弟我吃独食!”
“周管事说了,咱们守库房不能喝酒!”
“切,就这么贴碗底的一点儿,能叫喝?”曲俨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就你我这酒量,着不喝,一来就一大口!”曲俨见罐底那浅浅的酒层瞬间少了一截,赶紧心疼地缩回手。
两个人就着夜风,三下两下便把那捡得的美酒瓜分了干净。却不知那个摔了的小丫头,此时正躲在转角后茂密的树丛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小丫头自然是殷寻假扮。她望着那两个依旧在啧啧赞叹的家丁,嘴角勾笑。
“当然是好酒!阿嬷攒了十年的桂花酿,可算是便宜你们了!”
不过她的酒当然没那么好喝,里头早下了稀释的昏睡散,一柱香后便会生效。
“呼,老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