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晌午,张耀心中有些急躁。
牢内颇有些喧闹。人聚在一处似乎是以某人手中的稻草数目为赌。玄通子在外围走来走去,仿佛是在旁观。张耀坐在角落里,只见玄通子挠了挠头,从头上抓了一茎稻草,捏在了手中。
“前面单开了七次,双只开了三次,依河洛理数,这一把应是开双。”
“杂毛忒多废话。”坐庄的是个面目黝黑的中年人“你赌不赌,不赌趁早滚去一边。”玄通子捋着胡子,神色一派淡然。
“小赌怡情,久赌必输。”玄通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也罢,贫道便压上平生所有积蓄,赌这一局。”
说着玄通子脱下鞋子,从其中拿出了一枚铜钱,郑重的放在了双的一边。
赌博的众人一阵哄笑,玄通子却面色怡然,不见丝毫的不适。
“买定离手,开。”面色黝黑的中年人说完这句掀开了倒扣在地上的饭碗,用一根手指开始数稻草。数了不到一半,他猛然向牢外望去。众人以为他看到了什么纷纷转头。
张耀以为是狱卒来了,顿时喜上心头。那中年人小指一松,一茎稻草落入那一小堆稻草中。而玄通子眼虽望向窗外,右手却曲指一弹,将捏着的草茎也弹入了其中。
眼看无人到来,张耀不禁神色一黯。赌博的众人似乎是以为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异响,也不以为意,转回头颅继续紧盯着摆在地上的稻草。
“双!双!双!”
中年人初时还在窃笑,但随着稻草减少,结果渐渐清晰。中年人明显头上见汗。
“是双,赢了!”周围有人叫喊道。
这时牢门外脚步声响起。中年人一巴掌拨乱稻草,遮掩了痕迹,压低声音说道“有人来了,这把不算。”
老道一把抄起地上的一文铜钱,盘腿落座,阖目养神,身手直如鬼魅。
其余人也收起了赌注,悻悻散开。
张耀霍然站起,走到牢门旁,立定。
只见狱卒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的不是胡范,而是自己的老师元好古。
“先生,我”张耀心情激荡,眼中似乎含着泪光。
“事情我已知悉。”元好古看到学生被关在牢中,似乎颇感心痛,声音有些颤抖。“此事已了,你毋需担心。”
这时玄通子睁开双眼,长然起身,震了震衣袖,对着元好古说道:“这位先生根骨不俗,正是我道中人。可愿随我入道,修长生之术?”
狱卒打开牢门,放出张耀,转身进入牢内。反手给了玄通子几巴掌。“这杂毛,元先生也敢诓骗?!”
元好古轻轻拍了拍张耀肩头,又往牢内看了几眼说道:“走罢。”两人便走出了牢房。
元好古带着张耀,出了牢狱,走进了狱外不远处的一间茶棚。元好古找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又要了一壶热水。
张耀不敢落座,在元先生身旁站定,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坐吧,伯囧。”元先生倒了两杯水“此事错不在你,毋需介怀。”
见张耀仍不落座,元好古续道:“此时不回书院,是怕在路上遇到周怀德,你二人尴尬。你这般站着,怀德至此,看到你,恐怕又要生事。坐吧。”
听到元好古这么说,张耀终于背朝棚外,缓缓落座。
元先生所说的周怀德便是周二狗,他姓周名威字怀德,是凉州有名的士人商贾周宾的次子。周威为人嚣张跋扈,又有几名与他相善的同窗充作爪牙,平日里在书院中作威作福。爪牙之中以两人为首,所以同窗们便给他起了个诨号唤作“周二狗”。
“刺史高相公与我有旧,”元好古饮了一口水“今日能放你出来,便是赖他相助。”
元好古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