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夜风袭来,星空下,一身白衣长衫的陌如玉站在船头,任由风将鬓发吹得四散,绣美的长衫随之飘荡。
陌如玉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江湖,江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自由洒脱,快意恩仇,而是充满了阴险狡诈,卑鄙下作。明明知道那帮船工擢发难数,死一百次都不为过,却不能亲手杀了他们,还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无法无天。身为扬州刺史的儿子,半个朝廷中人,不能惩恶扬善,除暴安良,心中很是愧疚。
月亮高高的悬在夜空,一片小小的乌云飘荡过来,像是玉盘上一粒小小的灰尘,遮挡住原本照在陌如玉身上的月光。
“在想什么呢?”杨头儿一手执着酒葫芦走到船头道。
陌如玉侧过身看着杨头儿提着粟色包浆的葫芦,一缕淡淡的杏花酒香扑鼻而来,开口道:“在想这葫芦的酒,味道好不好。”
“呵呵,口是心非。”杨头儿拿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堵上塞子。
陌如玉干笑了两声,回过身,看向远处倒映在月光下起伏不平的江水。
“我在想今天的事,难道这就是所谓江湖么?”
杨头儿顺着陌如玉的目光看向远处粼粼波光,随意道:“有什么好想的,江湖讲的不是是非,是拳头。”
“如果没有拳头呢?就只能像那一老一少一样,任意被欺凌么?”
陌如玉刚听受伤的老大爷讲,这帮黑心的船工见他们爷俩好欺负,便将他的钱全部偷了去,又故意找他买船票,没钱就要拿他的孙子去抵,老人不肯,这才有了白天那一幕。
杨头儿干涩的张了张嘴,又合上,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当年十八岁,刚出来那会,也跟现在的陌如玉一样,困惑,愤怒。但后来见多了,就慢慢开始接受这种江湖规则,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漂。
杨头儿沉吟了一会:“讲拳头是因为没有讲是非的地方。”
“那朝廷呢?”陌如玉不假思索道。
杨头儿摇了摇头,道:“有朝廷的地方就不会有江湖。”
杨头儿还有半句话没说。
因为没有朝廷,才会遍地是江湖。
夜已经很深了,船上的人都沉沉的睡去,只剩下二人在月光下,交替着酒葫芦,畅饮闲谈。
“大哥,不能这么算了。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灰袍褐色束腰船工躺在床上狰狞道。手掌上一阵阵剧痛传来,却不敢大口呼吸,一呼吸胸口就疼,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简直快要了他的老命。
浓郁的尿骚味从被窝里传来,灰袍青色束腰船工一手掩着鼻子有些厌恶道:“放心,得罪我们五湖船帮的人早晚都得死。”
“一定要留下那小子,我要亲手剁了他的手。”灰袍褐色束腰船工激动的仰起身子,面容扭曲道。
“好,一定帮你留着。”要不是只要这一个弟弟,非打死他不可,胆小如鼠不说,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什么人都敢得罪。
青色束腰船工安慰了弟弟两句后,打开舱门,走了出去,对着站在门边的船工道:“帮主来信没?”
“来了,帮主说有些要紧事需要处理,最迟明天早晨就到。”
“有什么狗屁要紧事,”青色束腰船工骂骂咧咧,转侧头对那人吩咐道,“好了,知道了,让他们把船行慢点。”
船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向船低层走去。
陌如玉与杨头儿二人边饮边谈,谈的兴起,索性搬了张桌椅,提了两大坛酒,在船头对饮起来,酒不是好酒,只是浊酒,但丝毫影响不了二人的兴致。
浊酒度数很低,不如杨头儿酒葫芦里的酒那么绵柔醇厚,芬芳扑鼻。但度数再低也架不住量变引的发质变,两人足足喝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