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是惊奇地盯着狐九大人,心道这人莫不是趁我不在默默修炼了什么能看穿人心的邪门功夫,他怎的晓得我同云桓回他老家去了?
“咳咳,也不晓得你今年是走了什么运道,竟能碰上万年难遇的桃花。”狐九瞅了我一眼,“天上那位琉璃上仙不知盼了多少年,结果倒被你捷足先登了。”
我一听狐九言及琉璃上仙,心里不由想起先前她暗算我的那事,总是不大痛快,于是脱口道:“琉璃上仙生了那一副花容月貌,不想心肠却不大好。”
“怎么?你见过她?”
我点了点头,便将琉璃上仙骗我的那桩事一五一十地说了。狐九听罢,眉头紧锁,破折扇一下砸在我脑门上:“白行歌,你是不是脑子不够用啊,别人叫你去你便去,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自己说说,这不是蠢是什么?”
我揉了揉小脑门儿,嘟囔道:“还不是被你纵出来的。”
“你说什么?”狐九往我眼前凑了凑,依据我多年经验,估计下一步就该被狐九大人狠揍一顿了,于是慌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打哈哈道:“没什么……嘿嘿……我是想起琉璃上仙先前说过的一句话,觉得奇怪所以想问一问你。”
“嗯?”狐九折扇掩面,一双美丽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思忖半晌,他才问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她说的话大多也是谎言,听信不得,只是——”我思虑片刻还是决定说给狐九听,“她说我曾经破坏了两回她的婚事,一次是五万年前,一次是三万年前。可我思前想后,三万年前烧了云桓的辰华宫,害得他同琉璃上仙的婚事告了吹的确是我不对,可是五万年前那事怎么说?”
“五万年前……又是五万年前……”狐九小声嘀咕,“五万年前似乎发生过太多的事,有太多我不晓得的,不过行歌,我想很多事或许还是不知道的好,有些事若云桓帝君愿意告诉你,他自然会告诉你,但若他不愿提及,你也不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毕竟,你也说了,琉璃上仙的话不能尽信,说不定她便是随口一说来离间你同云桓帝君的感情的,你也别太在意了。”
我顺着月光看去,狐九的目光有些躲闪,不知是光线斑驳还是他原本就在不经意间说了谎话。然而,我也知道,他说的也好,琉璃上仙说的也好,我不会尽信却也不可能一点不信,世事便是如此,再亲近的人也会有背叛的时候。我在世上活了十几万年,虽然素来是个不大灵光的人,但也晓得世上人心险恶,世态炎凉的道理。
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到底落了个阴影,连带着狐九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语都让我再三琢磨起来。
我同狐九绕着小花园往外走,正好经过我的屋子,原想陪着他再走走,但是眼睛已经困倦得不行,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快合到一处去了,只好跟狐九告假休息。狐九看了我一眼,也没有为难,只道了两句早些休息之类的客套话,便放我进屋了。
我扶着门框,甫要进屋,一转头便看见月色温柔地倾泻在地上,而狐九便浸润在茫茫月色之中,只余一个寂寥的背影,那般孤独那般寥落。我差点忘了,这些日子夜泽闭关,而我重色轻友地陪着云桓,偌大的青丘便只剩下他一个了,即便有司命星君和觅音在,终究不似我们千年万年地在一处,对彼此的秉性和底线了若指掌。
这些日子我一直怨狐九不把我当朋友,那么多的事都不告诉我。可,如今想来,他也终究有他的苦衷,茫茫人海中有多少人能如他一般待白行歌如亲人一般?狐九,他终究是待我好的,只是我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和他,从来不是他抛弃我,而是我在疏远他。我怨他不告知我真相,殊不知他不过是想保护我,在我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是他救了我、收留我,给了我五万年安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