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露水台出来,一路上神不守舍。本以为见了顾归尘,了了桩夙愿,心里也能踏实一些,却不想这颗心却愈发飘忽不定起来。
“敢问仙人,这里可有小路下山?”
“请白姑娘随小神来。”青衣小童看了我一眼,便带着我往招摇神宫正门反方向的小路走去,他是个聪明人自也知晓我的心思,不过是想绕过云桓罢了。
我胆小、自私、怯懦,此时此刻只想把自己关起来,不想也不敢见他。
“这条路通往山下,只是有些不好走,到了半山腰便能行腾云之术,小神便送白姑娘到这里。”青衣小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我便也点了点头。
沿着青衣小童指的路拾级而下,路边花草丛生,染了鲜绿与殷红的花朵草叶随着微风轻荡,温柔而惬意。招摇山上特有的风槐花已长出浅紫色的花朵,密密匝匝地开在枝头,偶有几朵轻飘的慢慢悠悠地落下,落在青石上,落在尘泥上,落在发上,落在手心里。
我伸手将落花紧紧握住,那花霎时化作了一阵青烟,徐徐飘远。原来,所有好的,哪怕紧紧抓在手心里也不能永恒,他们总要走,或迟或早。
很多年前,我还在招摇山上充霸王,常有小妖精在风槐花开的时节送一些花枝给我,那些浅紫色的小花被我插在一个玉净瓶里,玉净瓶与白露甘能延长花期,保持那花朵不枯萎,然而那东西终究不长久,过一些日子,风槐花还是会凋萎,最后成了干巴巴地一丛,只好又换了新的。
从前我总觉得这是世间常事,哪有长久不落的花朵又哪有四季常青的树木?如今想来,我终究只是个肤浅的人,既能看得透花木的生死如何又看不懂人心浮沉?我们便如木上花,总会零落成泥,无论是玉净瓶还是白露甘都不过是延长了时限,终是不能永恒的。
长风穿谷而过,满山的风槐花稀稀落落地飞了一地,脚尖擦着那些浅紫的小花,一朵一朵皆成了泥中一片残肢,它们也要离去,也要和从前告个别。
无奈凄楚,无奈心酸。
“行歌。”
山间鸟语轻俏,溪水潺潺,几片嫩绿的新叶上滚了几滴晶亮的水珠,一点一点地落在我发上,是沁入发丝的凉。我站在原处,沉默着,不敢回头。
身后是云桓骤然响起的声音,他说:“白行歌,我爱你。”
我的意志在一瞬间崩塌,身体也不自主地颤抖。我爱你,这句话这般动听,我等了十几万年的一句话,终于有人对我说了。
白行歌没等到顾归尘,苏韫秋也没等到叶风凡,到了最后,我等到的却是云桓。
我兀自哂笑,可怜的是,他这一句话却也不是说给我听的,不过是把我当做了苏韫秋罢了。尽管我爱他,可我却只是白行歌,一个他不曾爱上的白行歌。
思虑片刻,我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与云桓道:“君上还不知道吧,苏韫秋……她等了您千年,用一身修为与仙途换得爱您的十年……”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嘴角一抿,满是咸咸的味道,我顾不得去擦,始终僵着一个笑容,“云桓帝君,您从来都不欠我的。君上爱的,欠的,都只是苏韫秋罢了。而白行歌,只是一个局外人。”
“所以呢?”云桓的语气很淡,但平静之中却似含了些微的怒意。
“还不明白吗?我虽然爱你,但也不至于要替了别的女人的位置!云桓,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点尊严?”几乎是一瞬间的爆发,我蹲在路边,将自己紧紧地抱住。我觉得很无助,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
我在这世间漂泊了十几万年,可我一无所有,最后连自己都给了出去,连着一颗心都不再完整。
有人重重地抱住了我,他紧紧贴着我,声音颤抖着,“行歌,你知不知道我爱了你多少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