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跟着慕烟回了她现在的家,因着纸墨施法愈来愈重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来越紊乱,到了而今我的手已经开始变得半透明起来。
也亏得如此,我现在像个隐形人,在各处穿梭毫无障碍。
慕烟回了自己的屋子,依然沉默着,一张煞白的脸布满了泪痕,她原本厚重的妆早已经被漱漱而下的泪水冲花了,急得那小丫头一边替慕烟拭泪,一边还焦急地念叨着:“夫人别哭了,快些沐浴更衣,再将妆容敛一敛,一会儿老爷该来了。”
慕烟坐在梳妆台前岿然不动,丝毫没有听进去那小丫头的话,让这丫头更加急起来。
“夫人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可忘了上回老爷好不容易来了夫人这儿却被六夫人装疯卖傻地请了去,您咽的下这口气,奴婢可替您发愁。如今老爷年纪也大了,膝下却一直空虚,夫人若再不抓住机会替老爷绵延香火,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老爷去了,夫人可怎么办呢?”我站在窗子外边,看见那小丫鬟差点急得哭出来。
慕烟似乎不以为意,冷冷道:“那又如何?一切都是命数,你我说了不作数的。”
“我的好夫人,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了。现今大夫人管得紧,老爷十天半个月的也不来咱们这儿了,以前您可以仗着自己个儿年轻,如今……”那丫鬟看了慕烟一眼,神色紧张,下面的话也没再说出来。
“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慕烟有些生气了,只是语气依旧冷冷清清的,和从前那个娇嫩的声音判若两人。
慕烟似乎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过一身睡衣,大概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是湿的,脸上也不施粉黛,虽说面色苍白了些,但五官依旧精致,经了这些年的岁月沉淀,更显示出她独特的气韵来。
罗成的眼光甚好,慕烟姑娘的确当得起他一见倾心。
没过多久,天便渐渐黑下来,如今已是深秋天气,初冬乍现,日子也短了。天黑得早,慕烟屋里那小丫鬟早早地点了灯,看慕烟想通了,她脸上也现出笑容来,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同慕烟说着些什么。
只是慕烟只是安静地听着也不说话,让我觉得时光这种东西真是可怕,昔日活泼娇嗔的女子也终是被刻画成如今这般麻木的模样,说不清是好是坏。正在主仆两人说话的当儿,外边走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粗粗看上去也有六十几了吧,脸上已经隐隐地现出老人斑,可是这些富贵人家保养得好所以比起外边那些做工的还是稍显年轻些。那男人身子还算健朗,没拄拐杖也无需人搀扶,只是身形已经显见佝偻,脸上的皮肤也耷拉了下来。
我看他衣着华贵,大概就是慕烟的夫君了。
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天不长眼,慕烟这样的美人最后居然跟了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是一想到世间多数的风尘女子最后还是逃不过“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的结局,或许慕烟能在人老珠黄之前得这位老爷的收留已然是幸运的了。做她们这一行的本就是吃的青春饭,加上在青楼里待过的姑娘名声已经臭了,能被赎身回去当个姨太太享清福算是里边了句什么,便让她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
原来她从来没变,只是,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是曾经那个娇柔温柔的女子。最好的一切都要给最爱的那个男人,这是慕烟的命和信仰。
且说罗成为了将慕烟带进罗府,便替她伪造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身份,因着罗夫人是个才女,所以给慕烟取了个名字,唤作纸墨。
如今我才晓得,纸墨这名字原是这样来的。怪不得我一听这名字便一点没有风尘气息。
自然了,罗成给她改这个名讳也不仅仅是为了讨罗夫人的好,最重要的事慕烟姑娘的名头在建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