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罗成……我在心里暗暗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但是实在没什么印象,因为戏折子里那慕烟姑娘素来是唤她的情郎作罗生的。
我左想想右想想大概可能也许真的是同一个人吧。
不过反正想太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跟着罗成进了他们家的屋子。嗯……怎么说呢,他还真是没有自谦,这个摇摇欲坠的破草房,的确是家徒四壁。
我问他:“你方才说养活一家老小,怎么不见你家里人?”
他低着头,低低抽泣了两声,“我老母亲去年正月里走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我娶妻生子。姑娘看我家这个情况也是不会有女子愿意嫁过来的,说是一家老小也不过是我随口一提的罢了。”
我一看戳中了他的伤心事,急忙安慰道:“你先别难过,我以前学过占卜之术,方才看你的面相替你占了一卦,你好好读书将来啊定能一举夺魁位极人臣的。”
罗成抹了两把眼泪,又细声细语地说道:“我晓得姑娘是安慰我的话,只是姑娘看上去便有些来历,还不晓得姑娘的芳名。”
“我叫白行歌,以后别姑娘姑娘地叫了怪生疏的,叫我行歌或者白行歌都行。”
显见的,这凡间啊男女之防没神界开放,罗成看我的时候总有些拘谨,我也觉着一个凡间女子若是头一回见到一个男人就要跟他回家住一宿,这个概率实在小之又小,奈何我虽懂得入乡随俗,但是这个素来随性的性子还是惊到了没什么见识的罗成大兄弟。
他也可怜,整个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只翻出一床厚被子来,我是客人,他自然是把唯一一张床板让给了我,连唯一的厚被子也要给我盖上,自己则跑到灶膛那边燃火取暖打算就这么将就一宿。
我想着自己反正不怕冷也不会困,索性就把这床和被子让给罗成算了,他到底是个凡人别到时候再冻出病来落下个病根子,反倒是我的罪责了。
没想到这罗成看上去斯斯文文一个弱书生,怜香惜玉的心倒是挺重,说什么都不许我睡地上,非把我赶到他那张不大结实的木板床上去睡不可。末了,我拗不过他,才没奈何地听了他的话,接受了大约是他家里最高规格的一张床和一床被子。
我刚躺下,便发觉这个时空开始变化,我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一阵痛楚过后,我居然又一次醒了过来。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那床破败的被子,甚至已经不在罗成那间破草房里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透明的程度已经淹没到了小腿。
“罗生……”无意间我听到一个女子的娇滴滴的声音,我听她唤的是熟人,于是便循着声音看去。
我此刻身处在一片小花园里,这是个是非地,那声音仿佛就在前方,但是眼前又被一片浓密的树荫挡住,我不敢拨开树枝生怕扰了里边的人,再给扣上一个偷窥的罪名就不好了。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忽地又听见一个声音,好像是罗成的,只听得他说:“烟儿,你看这一副画得如何?”
我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从树荫的一个缺口往里边偷瞄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背对着我,身上只挂了一层青色的纱里边裹了一层绸缎的抹胸,实在有些香艳。而里边说话的也正是罗成,他立在女子的对面,手执画笔大约正在描一副丹青。
女子穿得如此清凉,罗成也脱掉了他那件十分寒酸的破棉袄,换上了一件看上去单薄的外衣,加上女子身后大片大片开放的花丛,我推想这应该已经是春夏之交了。
女子踏着小步子向罗成走去,她手中握着一把团扇,遮了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对灵秀的眼睛,因是隔得有些远我也未及看清她的容貌。
“你的画技又进步了不少,莫不是偷偷背着我画别的姑娘了?”